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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莺坐在帐中窗帏的小案几旁,案上摆着一大叠账本,这是本月“裴氏”商号的账单,开销和盈利全由她对接,不经霍霆山之手。
“呼啦——”
一只巨大的阴影忽然降下,长翼张开,鹰眸锐利。
裴莺不由惊呼。
“乌雉!”那边传来一声厉呵。
本来还想往前拱的海东青乖乖收起了双翼,微微下蹲后身上的羽毛遮住了锋利的爪子,倒晓得不如方才来得凶悍。
裴莺有些惊魂未定。
“吓着夫人了?”肩膀搭上一只宽厚的大掌,在不远处办公的男人已来到裴莺身旁。
裴莺呼出一口浊气,“无事,只是方才有些突然。霍霆山,你为何它叫乌雉,这名字取得毫无气势。”
雉,野鸡,黑色的野鸡。
堂堂万鹰之神,还是身披漂亮白羽,居然比乌云和乌夜差远了。
霍霆山解开乌雉脚边的竹筒,“我捡到它时它已奄奄一息,听闻贱命好养活,就取了乌雉这个名字。”
小竹筒打开,里面的纸张滑了出来。
霍霆山拿出纸张展开,眉梢高高挑起,“等了这般多日,荆州军总算出来了。”
裴莺愣住,“可如今是大白日呢。”
“大白日才好,放不走多少漏网之鱼。”霍霆山放下藤纸往外走,“夫人且在营中稍等,明日午时前,我带夫人进沉猿道。”
时间紧迫,他放下话便往外走。
不过刚要出营帐,男人不知想到什么又倒回来,在裴莺疑惑的注视下,他长臂一伸将案上的海东青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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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军出关的消息令幽州武将虎躯一震,在场的有多少算多少,心里皆是想:可算来了。
再不来,他们都要憋死了。
兵马早已备好,只等任务分配妥当一声令下。
“霍二、熊茂,我拨五万人给你们,那三千余人的司州兵交给你俩。”霍霆山给小儿子和熊茂分完任务后,看向陈渊:“陈渊,你另外领二千人悄悄绕到这批司州人马的后方,倘若发现对方兵卒出逃给后方司州大军报信,速杀之。”
瞥了眼窗旁的海东青,霍霆山补上一句,“也需注意天上飞禽,若有异动,随时来报。”
现在荆州军出关,他们也无需再忍旁侧的司州军小分队了。
直接杀个干净,问起来就是荆州干的。
派完司州那方的任务后,霍霆山继续道:“秦洋、兰子穆,你俩随我一同迎战荆州军。陈威陈杨,你兄弟二人各领步卒一千,待这三千荆州军过官道后,从东西两个方向拉开拌马链,一个人、乃至一匹马也不能放他们回关内。”
“唯。”
“唯。”
众将领命。
和过往出征不同,这回没有隆隆的马蹄声,幽州士卒手持弓箭,背背箭筒,听指令隐入密林中。
此行领兵出征的荆州将领叫万元忠,这人和司州的辛郃颇为相似,也是不受重用的,此番被提上来,万元忠欣喜异常。
虽说此番要前往疫区,但万元忠自认为已面覆麻布,且速战速决,感染风险并不大。若是他能割下霍霆山的首级,他必定名扬天下。
到时不止上峰方冈会重用他,丛荆州,不,应该称之为昭元帝了,陛下也一定会对他另眼相待,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万元忠心情飞扬,直到一声惨叫传来,将他的美梦打碎。
与惨叫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箭雨,密集到恐怖的箭矢从两侧密林中射出。不及防的士兵和马匹倒地的倒地,失控狂奔的狂奔。
“有埋伏!”万元忠大骇。
箭雨过后,两侧密林冲出身披黑色铠甲的士兵,他们个个身形健壮,凶猛如虎,和那批体态消瘦的荆州军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别。
万元忠眼瞳收紧成针,在又一个荆州兵被箭射中摔下马时,他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中计了!
幽州军内根本没疫病,他们是装的。
“快,速回去通知……”
“嗖。”长箭飞来,力道极大,竟一箭将万元忠胸前的铠甲开了一个洞。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后续已无力。
万元忠不可思议地抬头,只见前方丛林中走出一人一骑,那人身形伟岸,头戴虎头兜鍪,于马上持一把重弓,此时弓弦已空。
“霍、霍……”万元忠一句话还未说完,已气绝的往后倾倒。
兵勇将猛对上骨瘦形销,两万对上三千,一个时辰都未到,这场战役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