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虎,你现在要是还想活,眼下只有一条路给你走。”
哐当。
“叛徒,死!”
鳌虎的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一点怒意。
刘途嘴角笑意敛去,垂眸沉吟片刻后,方才苦笑道:“郭道长你这是给在下出了个天大难题啊。”
“我们不是叛徒。”
“不怕死是吧?很好。”
郭丘端起手边的茶杯,用碗盖刮了刮茶汤上的浮沫,装模作样啜饮一口后,这才不慌不忙说道:“不是贫道我想枉做小人,实在是上面给的压力太大,我也不敢抗命啊。”
“那也不及道长你的道法高明啊。”
“这怎么能是难题呢?这个东西对于儒序来说本就没什么太大的作用,充其量也不过是拿来构筑黄粱梦境,进入其中游学历练,追思圣贤。反倒是贫道每每想到这些权限空置浪费,常常会深感痛心疾首啊。”
“什么门道?”刘途反问。
“还还能。”
“不愧是儒序俊才,门阀嫡子。我就知道刘少爷你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黎肃脸色陡然阴沉了下去,寒声道:“像伱这种明鬼我见得多了,希望你一会还能像现在这么硬气!”
持刀的墨序悚然一惊,正要抽刀后退,一把匕首却闪电般贯入他的面门,刺破面甲。
郭丘不复昔日在狮子山下的狼狈模样,此刻身着一件素雅青袍,高坐于祖师神像之下,悠悠开口发问。
暴雨笼罩狮子山,兽首坐立观云观。
他已经分不清这是自己挡住的第几枚炮弹,手上撑着的重盾已经有明显的裂痕,甚至能够隐约透出远处不断爆起的枪火焰光。
“明鬼武士团,序四豪侠,鳌虎!”
黎肃怒声喝道:“把你的同伙都给我说出来!”
单膝跪地的金兽怒声骂道,先前那道无形涟漪正是被撕毁的甲主契约产生的冲击波,无视墨甲的躯体,直接作用于明鬼意识。
突遭袭击的兼爱所墨序根本无法抵挡这群如狼似虎的近战型墨甲,濒死的惨叫声在甲片磨擦碰撞的铿锵中几乎微不可闻。
就在黎肃愣神间,却惊见一双血色眼眸缓缓在黑暗之中亮起。
黎肃直接打断了鳌虎:“看来你是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了,你承认还是不承认,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郭丘咧嘴一笑:“不多,能够帮助贫道将白玉京内的地仙排位往前提升十名就足够了,这点权限对于刘少爷你来说,应该问题不大.”
刘途眼中闪动异样的光彩,问道:“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铮!
连串火花在眼前炸开,斩向金兽头颅的刃口被一只手掌死死攥住。
“不过这件事确实是贫道我有错在先。不如这样,刘少爷你借我观云观暂避风雨的事情,贫道我也就不再计较了,我们一笔兑一笔,大家算两清,怎么样?”
“什么同伙?”鳌虎似笑非笑道。
郭丘笑而不语,只是感叹道:“豪阀深似海,人心隔肚皮。这句话往日听过不少次,但贫道今天才算是终于所有体会了。相比之下,我这小小的观云观却是要安全一些。”
没兴趣再兜圈子的黎肃把脸凑近鳌虎,隔着一层闪动的电光与他对视。
这群救援的防御型墨甲之中,赫然就有不久前站在鳌虎身边的爪痕墨甲——金兽。
“跟老子冲!”
“有些东西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这个道理,道长你应该是明白的。”
要是茅山宗门真知道了他掺和中部分院内乱的事情,他根本不可能还有这份心情在这里跟自己抬价。
“刘途,你怎么会惹上这个灾星?!”
鼓噪的电光在空气中劈啪作响,鳌虎挺直的身体将覆身的电网绷紧,一股甲片烧灼发出的金属腥臭味在房间内蔓延开来。
“那就不要停下。至少今夜不要.”
咚!
黎肃的身躯如一枚横飞的炮弹砸在审讯室的墙壁上,面门处的凹陷令人毛骨悚然,嵌进墙体的尸体呈现一个扭曲的姿势。
“通知兄弟们,抓紧时间办事!”
“哈哈哈哈。”
“明鬼不是工具,也不用学做人。我们本就是人,以钢铁替代血肉,以甲胄寄托灵魂,是真真正正的人。至于我是谁”
“都是明白人,何必继续装傻充愣?”
“郭道长这次仗义出手,刘某自当铭记在心。”
“有吗?贫道怎么不记得说过这种话?”
“这话听着耳熟啊。”
刘途闻言拱手道谢,将姿态放得很低。
刘途似笑非笑道:“我记得道长你方才说的可是我们两家会做过一场?”
刘途摇头无奈道:“在下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该死的甲主契约,这群王八蛋”
不过盏茶功夫,整个监区驻守的墨序被屠戮一空。
黎肃眼底的瞳孔骤缩如针芒,身体下意识往后仰倒,却依旧没能躲开那股扑面的恶风。
郭丘眼神盯着手中的茶盏,缓缓笑道:“最开始贫道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着实经过了一番冥思苦想,这才终于隐约看出来点门道。”
只见他轻轻摇头,伸出一根手指竖在鳌虎面前,压低声音道:“在中院里,谁能活,谁该死,向来只有我们兼爱所有资格裁定。你如果还想在我面前装硬汉,也不是不行,但我会用他们的血把你的骨头泡软,让你再也硬不起来。这一点,我说到做到。”
话音落地的瞬间,审讯室内的灯光毫无预兆的突然熄灭,连带那湛蓝的雷弧也消散一空。
“你们?”
轰!
郭丘话音未落,正堂外突然炸起一声轰鸣巨响。
黎肃上半身微微前倾,死死盯着面前这双幽暗的械眼,希望能从中看到一丝惊恐和害怕。
骂骂咧咧的金兽心中犹有余悸,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的甲主已经事先被明鬼武士团的人控制,要不然自己现在恐怕也会瘫痪在地,窝囊等死。
先前被压制的抬不起头的近战墨甲群人人刀剑在手,甲躯内传出的吼声汇聚成震耳欲聋的怒潮,以前方那道突前的青色身影为箭头,狠狠撞进长老会卫队的阵地。
“我就是想整死你,你能怎么样?”
撂下这句话后,鳌虎片刻不停,径直转身朝外走去。迈步的同时左手攥拳振臂,甲片上漆色掉落,一抹赤红浮现而出!
郭丘双眼熠熠生光,一字一顿:“黄粱权限。”
据守长老会卫队营地的人和甲不约而同低下了头颅,竟像是陷入了睡梦一般。
在绝大部分的防御手段和造物陷入瘫痪的中部分院,此刻白刃和枪炮才是决胜的手段!
不过这一次的悸动并不是从敌阵传来,而是金兽的后方涌起,往前席卷而去。
郭丘正色道:“以往我们大家立场不同,相互掣肘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那个时候贫道但凡在刘少爷你的面前提‘权限’两个字,那都是自取其辱。不过眼下形势不同了,大家随时都可能会统一战线,并肩迎着敌,这个时候你予我权限,我予你方便,大家各取所需,岂不是好事一桩?”
“怎么回事?”
“很简单。”
“嗯?”
郭丘笑道:“所以我觉得咱们眼下最好还是一笔清一笔,以后再说以后的事情,刘少爷觉得如何?”
“好一个练达人情。那就按道长说的,之前算两清,我们重新商议。”
可结果却令他异常失望,鳌虎的目光始终平静如常,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郭丘失声惊呼,却见刘途根本不理会自己,径直起身看向殿外,口中喃喃自语。
“居然会找上我?难道这就是你选择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