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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6章 醒者寡,愚者众(四)(第1 / 2页)

昼夜不停的诵经声萦绕狮子山顶,青色的道文投影字字连缀,披挂在金色的琉璃瓦之上。拂进的冷风撩动经幡,飘打的夜雨叩响风铃,一草一木无不透出玄之又玄道门风范。

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便是那坍塌的山门,黑底金字的牌匾斜插在碎石堆之中,像是垒起一座不知道葬谁的孤坟。

咚!

一只巨脚踏碎‘坟茔’,庞大的黑影填进山门崩塌形成的空缺。

身躯足有丈高的黄巾力士手持一柄巨锏,浑身披挂的兜鍪鳞甲璀璨生辉,落脚地动山摇,裹挟着一股风雷般的雄浑势头压向通往道观的山道。

“何方妖孽,敢犯我茅山观云观。”

李钧抬眼眺望,嘴角挑起一丝笑意。

他倒是有段日子没有锤过这种傻玩意儿了,竟没来由有些怀念。

力士催压而下,武夫踏阶迎上,两道身影眨眼间便撞到一起。

金锏抡成一道耀目光影,朝着身前拦腰横扫,锁定的目标却蓦然消失,只是扫飞了大片雨点。

这头由兵序改造而来的黄巾力士明显灵智不低,一击落空之后并不慌张,只见他头颅四面同时张开一只械眼,瞬间在侧后方抓到了李钧闪现而出的身影。

铿锵声起,力士手腕宛如无骨,诡异向后拧转,调转的锏身直戳李钧面门。

咔嚓。

金属崩断的裂响声中,力士的右脚踝被李钧一脚踹断,骤然失衡的身体跪倒在山门前,连带捅刺的锏身猛然一偏,在毫厘间擦着李钧的耳边掠过。

李钧右手并指如刀,掌缘竟散发着一股如同利刃的锋锐味道,对准力士的脖颈就要斩下。

就在此刻,连片的破空声在道观内响起。

密密麻麻的符篆飞射而出,处于激活状态的符体散发出各色灵光,在雨水中晕染成一团模糊光芒。

“麻烦。”

李钧散掌成爪,反手扣住力士的胸甲,竟直接将对方抡了起来,凌空扫爆所有袭来的符篆。

砰!砰!砰!

金篆的锐利、土篆的浑厚、火篆的狂暴

接二连三的爆炸将本来只是被轰出一个豁口的观云观山门,连同两侧数丈的墙壁一同彻底炸塌。

横轮一圈后,再被贯在地上的力士模样凄惨无比,一身美观强过实用的铠甲破破烂烂,裸露的械心上刻满了青色的道门文字,如同一张蛛网罩在械心之上。

咚..咚..

械心如同沙场阵前擂动的战鼓,一阵快过一阵,有暗红色的丝线从中蔓延而出,竟有了超频的趋势。

“竟然还能超频,这个茅山确实有点门道”

李钧的目光沿着甲胄缝隙往里瞧了两眼,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云淡风轻的抬脚踏下。

轰!

刚要挣扎起身继续降妖除魔的黄巾力士猛然向下一坠,身体深深陷入地面,鼓噪的械心被李钧一脚直接踩爆。

李钧抬脚一扫,黄巾力士庞大的身躯炮弹般飞进道观,将一座偏殿直接撞成废墟。

轰隆隆的倒塌声令人心惊肉跳,可那恼人的嗡鸣声却依旧还在顽强作响,一枚枚符篆不断被激活升空,声势颇为骇人。

李钧虎目一凝,一股源自薪主基因的威压激荡开来,顿时冲出一片失声惊呼,悬浮在空中的符篆兀自颤动,最终还是失去了控制,跟随雨点从半空跌落。

四品内功,震虏!

喧噪一时的观云观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阎老板,真没想到你我今夜竟然会在这里见面,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话音从道观深处飘荡而出,李钧迈步直入,在一座灯火通明的恢宏主殿前看到了面带微笑的刘途。

他的身前左右挡着两道身影,其中一个正是李钧在狮子山下见过的茅山道序郭丘,另一个则是一名样貌陌生的黑袍老者。

郭丘和黑袍老人身上都给李钧一种极其厌恶的感觉,竟与先前被他一脚踩死的黄巾力士有些相似。

是儒序印信.

李钧眉峰一挑,笑道:“茅山的人你居然都敢打上印信,刘途,你难道就不担心那些道爷下山索你的命?”

“神仙下了山,可就未必还能是神仙了。而且在儒序的经史典籍里,可没有半个‘神’字,不读自然就不信。”

直到此时,刘途依旧是一身淡然气度,颇为随兴的坐在道殿及膝高的台阶上,目光饶有兴致的看向李钧。

“一个人在面临抉择的时候,促使他做出选择的理由无外乎就是两个。一个是现实利益,另一个则是道德热情。”

刘途朗声问道:“李钧,你今夜不去中部分院,而是选择上狮子山,究竟是出于哪一个理由?”

李钧似乎也不着急动手,抬脚踢起武服袍角,将前摆拢进腰间,在一块横呈的巨石上大马金刀坐下。

“你想不明白?”

“我想不明白。”

刘途摇了摇头,坦诚道:“我想过刘典会按耐不住,率先向我发难。也想过刘仙州会利欲熏心,临阵反水,把我卖给张家谋求更大的利益。我甚至算到了郭丘会坐地起价,向我伸手索要黄粱权限。所以今夜我在这里,不止是为了暂避风雨,同时也是为了守株待兔,看谁会主动跳进我布下的这个陷阱。”

“唯独你,确实是让我出乎意料。”

刘途真心实意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对我起了杀心?难道是顾玺那个废物漏了马脚?还是刘典开出了什么让伱无法拒绝的价码?”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却只换来李钧一句轻蔑的回答。

“很简单,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放过你,我猜你也是这种想法。”

刘途不置可否,继续追问:“那为什么你的第一个目标不是与你有深仇的刘典,也不是你答应那些明鬼要杀的刘仙州,反而是我?”

李钧平静道:“因为你让我感觉最不爽。”

“不爽?就因为喜恶感觉,所以要来杀我?荒谬。”

刘途摇头失笑,显然无法接受李钧的这个理由。

“你们儒序做事靠这里。”

李钧伸手点了点太阳穴,继而指向自己的胸口:“我们武序做事是看这里。”

“没想到你居然也是一个没脑子的莽夫。”刘途嗤笑开口。

“玩阴谋诡计不一定就是聪明,从心而动也不一定就是蠢货。”

李钧笑了笑,说道:“杀人看的是结果,不是过程。既然大家注定你死我活,那为什么不从最想杀的人开始?”

“你死我活?你凭什么?”

台阶上,刘途神情傲然,语气轻蔑。

“为什么你们这些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始终不相信我有能力掀桌?是不愿意,还是不甘心?”

刘途冷哼一声,再也维持不住那副虚假的儒雅面目,狞声骂道:“泥腿子!”

“骂的好,今天正好是中元节,看看我们这两个泥腿子和伪君子,到底是谁去当孤魂野鬼。”

李钧双手撑着膝盖站起身来,篆刻古朴山纹的暗金色甲片从脊背开始浮现,缠腕覆肩,猩红的独眼在眉心浮现,银白的长枪落入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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