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听太医说, 昭成帝伤得不重,每日按时敷金疮药,不出半月, 伤口就能好全,一直昏迷不醒,是体内的余毒未消。
姜念兰提起来的心总算放下, 一直守在榻前。
亥时三刻, 昭成帝终于苏醒过来。
徐文德老泪纵横, 招呼下人温一碗热粥。姜念兰主动接过热粥, 一口一口喂昭成帝喝下。
昭成帝喝着粥,眼神扫视周围一圈,问:“太子呢?”
姜念兰动作一顿。徐文德以为昭成帝想见太子,便要喊人去召, 被昭成帝拦住了。
“太子为救朕,孤身与猛虎周旋,定是受了重伤。派人去给太子送些伤药, 让他不必到朕这儿来,等朕伤好了,再去看他。”
徐文德顿了顿脚,道:“太子也受了伤?怎生一点儿消息都没传出来, 这个江公公, 回头咱家定好好说说他!”
姜念兰长睫轻垂, 在眼下留下一圈阴影。潮水般的悔意决堤而来,让她如坐针毡。
“邵公公手里拿的伤药,是要送到太子那儿吗?”
陈晔从几名官员随行的奴仆里,揪出几个鬼祟之人,顺藤摸瓜下去,发现一个惊天秘密。
姜念兰用完晚膳,去父皇的营帐看了一眼,进行了一下午的商讨会还未结束,想必是牵连甚广。正准备回营,余光瞥到一人。
经过一夜不眠不休的盘查,投毒案终于有了眉目。
昭成帝看出了她的异样, 关切地询问:“永乐这是怎么了?”
“邵公公留步。”
闻言,昭成帝面容微肃,冷哼道:“此事朕定不会轻易揭过。”
这些谋图弑君之人,竟来自于北蒙国。
姜念兰的脸颊以飞快的速度晕开了红霞。
有了昭成帝的免令,楚南瑾难得的清闲,正倚在床畔看书,桌几上正烹着清毒的金银茶。
若不是陈晔突发奇想,让这几人褪去衣裳,发现了他们身上的图腾,根本没人想到,几个素来老实本分的人,竟会是窝藏在官员府上的细作。
几名官员池鱼之殃,并不知府里藏着内奸,两股战战地跪伏在地,听候圣令。
上次只顾着与他对峙,压根没反应过来,他是光着上身的,颈上和臂膀上的肌肤冷白,莹润的光泽犹如暖玉,线条流畅而又结实,蕴含着未知的力量。
几名奴仆在府邸皆有几年工龄,生活习性不像外族人,在旁人眼里的评价都是做事麻利、尽忠尽责,事发之前,还得到不少维护。
他听出了姜念兰的脚步声,翻页的指尖顿在页眉,佯装糊涂道:“是邵公公来送药了么?江公公被孤遣去洗衣了,一时回不来,邵公公来给孤上药罢。”
姜念兰回过神, 才发现自己神思游走,竟差点将粥洒在榻上, 忙将碗扶正,气鼓鼓地说:“女儿在想,不知是谁要谋害父皇,竟想出如此毒损的招数,用母妃引父皇上钩。”
姜念兰迟疑了一下,伸出手,道:“正好我有事去寻兄长,就不用辛苦邵公公跑一趟了。”
姜念兰捧着药罐,心中充斥着忐忑、退缩、自责,在楚南瑾的营帐前徘徊许久。直到常守出声询问,她才鼓足勇气,大步迈了进去。
邵宝同喜笑颜开:“那就劳烦公主了。”
“正是。”
邵宝同捧着药罐,闻言止步,朝着姜念兰行礼。
他不知来的是她,是以说出这样的话,却让她的脑海一下被那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填满,面庞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忘了出声解释。
楚南瑾见“邵公公”久未回答,疑惑地放下书籍,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两眼对视,姜念兰面上烧红未退,尴尬得无地自容,结巴着说:“邵公公临时被父皇召走,便托我为兄长送药。”
楚南瑾眉眼一弯:“伤药不能延缓,否则伤疤难愈,劳烦念兰为我上药。”
姜念兰想说常守就在帐外,但楚南瑾刚说完话,就原路返回榻,乖乖地坐等着她来上药,让她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反正……她还要向他道歉,等常守为他上完药,回去太晚,会惹人诟病。
姜念兰心一横,抱着药罐走了过去。
没有想象中的旖旎,当他的伤口展露时,赧然如潮水般褪去,唯有心疼与自责,将她的胸腔塞满。
草绿色的药物轻柔地敷在血肉模糊的伤处,姜念兰害怕自己掌握不好力道,问了他好几声“疼不疼”。愧疚地敛下长睫,细声细语地向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