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指挥使已经查明,投毒之人是北蒙国的奸细,昨日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她的软言细语,让楚南瑾一刹以为回到了从前,她未对他冷眼相待之时。
“我是你的兄长,本就该对你包容,况且,我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念兰对我的误会,出自对陛下的关切。若念兰因而耿耿于怀,哥哥便明确地告知你,我不怪你,你也莫要再把此事放在心上了。”
姜念兰将头埋得更低,无意间,长睫触碰到他裸露在外的臂膀,惊吓地颤了颤,导致伤药敷歪了半寸,她目光一聚,正要去补救,就听见他说——
“让哥哥放在心上,格外在意的,是你当天说的另一句话。”
时光好似凝固在了这一瞬,姜念兰心跳如擂鼓,隐隐猜到他指的是哪句话。
“昨日你说,因为救命之恩,你要与孟世子成婚,此言,到底是赌气说的,还是真打算践行?”
楚南瑾深邃如炬的目光盯着她,她却将头低得更深,不敢与他对视,被他盯过的地方好似洞开了一个窟窿,有旺火自里头肆意燃烧。
楚南瑾双手捧过她的两颊,将她的脑袋板正,两眼相望,他眼底的情意好似要溢了出来,姜念兰惊愕得药勺落地,滚入生满灰尘的铺底。
“念兰为何这般惊讶地看着我?你既忆起了往事,想必难忘在徐州时,你我逃亡的相依相伴,你既知晓你我并无血缘之亲,难道不知,我昨日的动怒,对孟世子的敌对,源自于对他的嫉妒。”
姜念兰唇舌打结,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为何嫉妒?”
“因为念兰说要嫁他。”
“轰隆”。
好似雷声炸开,耳膜嗡鸣,姜念兰行走在无声的空间,迷失了眼神的焦距。
她,可是听错了?
还是,明错了他的意思?
她忘了她还在为他敷药,忘了那根蒙灰的药勺,忘了她先前对他的所有怀疑,他含蓄而又包含炙热的倾诉,让心脏像鼓胀的水球,扑通、扑通,轰成绚美的海。
他宽厚温暖的掌捧着她的脸,逼迫她望他,她清晰地看见了他眸底的炙光,眼神连接成密密的线,裹成缠绵悱恻的情丝。
“我忍不住妒他、嫉恨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伤口袒露给你,想博得你的心疼,哪怕只是同情。只要念兰对我的态度不再是冷漠,不再是忽视,哥哥都觉得这伤值得。”
“念兰从前对哥哥有何误会,敞开了说。如果因为对我的误会,而去与孟景茂交好,那我至死难以平复。如果是我的过错,让念兰对我不喜,哥哥亦能规正,只求念兰,莫要将我丢下,莫要对我满腹猜忌,让我被日夜折磨,一无所知,无声无息被你判了死刑。”
他用轻暖的语调诉说着衷肠,于她而言,是世间最动人、悦耳的情话。可她不敢去信,害怕裹满的姜掺了毒,只要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只是态度到底是软了下来。
“我不知,哥哥的心底竟是这样待我……”她想到什么,眼神不由自主地黯了下去,“即便你我并无血亲,你也终会上玉牒,关系既定,血液里流淌的是否同宗,若父皇阻挠,百官劝谏,你我又将置于什么立场呢呢?”
她像是从美好的幻想中抽身而出,眼神清明。
“哥哥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可有想过我的感受?我身为女子,终究是要成婚的,总不能一世留在哥哥身边,可哥哥的这番话……着实拨乱了我的心弦,既结果无望,又何必将真相告知于我?还不如……似之前那样,互不打扰。”
楚南瑾的手往下滑了滑。
“我绝不想与你互不打扰,念兰放心,若你顾虑在此,那我……”
“殿下,听邵公公说伤药送过来了。咦,那是公主?”
江公公搭着条毛巾,擦拭着额头的汗珠,眼神一晃,一道身影跑出视野之外,只能看得出个身形。
进了帐内,发现殿下正眼色阴沉地看着自己。
江公公莫名发虚,摸着鼻头问:“殿下为何这样看我?”
常守撩开帷帐,侃道:“你方才都看见人了,还不明白原因?”
楚南瑾将外衣拉上肩头,笑容可怖。
“江公公,这几日伤药都不用你上了。”
江公公如遭雷劈,“殿下是嫌弃老奴了?不让老奴敷药,还有谁能伺候殿下?”
常守在帐外偷笑,险些笑出声来。当听到殿下唤他的大名,笑容停止,转换成了悲伤。
得,他就不该幸灾乐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