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玲容淡笑,原来祺贵人也知道皇后精通药理,那事情就好办了。
于是乎,她停下了手道:“也是,最近我吃惯了酸甜的东西,以后再喝也罢。”
恭定公主笑得甜腻腻的,只看着安玲容道:“祺贵人说笑了,本宫能懂什么呀,不过是偶尔听安妃娘娘和端额娘说过几次,记在了心上罢了。”
安玲容赞许地看了恭定公主一眼,祺贵人复又沉溺在惊惧之中,哀哀道:“如今安妃娘娘与恭定公主还有心思记挂这些,嫔妾日夜不能安枕,只求那……”
她惊惶地看一眼周遭,似是不敢冲撞,低低道,“只求能安稳几日便好了。”
安玲容显然不豫,淡淡了容色道:“原本按照皇后的意思,是不容许再给祺贵人宫中请几个太医照顾,但本宫看你神色不大对劲,这些太医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让他们都过来给你瞧一瞧。”
祺贵人颤颤低头,表示感谢。
安玲容正要走近些,与被吓傻了的祺贵人说些悄悄话时。
恭定公主只见佩儿端了一盆清水过来,战战兢兢道:“恭请安妃娘娘与公主照一照吧。”
恭定公主脸色微变,谨慎道:“这是什么?”
佩儿眼珠子乱转,看着哪里都一脸害怕。
“恭定公主不知,如今出入咱们翊坤宫的人都要照一照,免得外头不干净的东西附在人身上跟进来。”
恭定公主一听,遽然变色。
她满脸鄙夷,嗤笑道:“怪力乱神!鬼还没来呢,你们倒都自己被自己吓成这个样子了。”
佩儿素来跟着祺贵人,如何受过这般奚落。
只是见安玲容也不斥责恭定公主,只得诺诺退到一边。
祺贵人一双秋水明定的眼眸里全是血丝,戚戚道:“恭定公主,你有所不知的,嫔妾这些日子没有一晚是睡得安稳的,她天天都来,天天都来!”
从后方过来,习惯了这股味道的端妃乍一听,柳眉竖起,正色道:“住口!不许胡言乱语!”
言毕,她忽然微微蹙动鼻翼,疑道,“怎的有股血腥气?”
佩儿期期艾艾道:“是……是狗血!”
端妃一惊,倒退一步:“狗血?”
祺贵人拼命点头:“是黑狗血,端妃娘娘,黑狗血能驱邪避鬼,嫔妾吩咐他们沿着宫殿四周的墙根下都淋了一圈,果然这几天就安静些了。”
端妃向来温和,也不觉含了怒意:“你真是越来越疯魔了!身为贵人,居然在宫中闹这些不堪的东西,还不如人家富察贵人呢!她虽也吓坏了,也不过是请个太医看看,找萨满法师做做法事也就完了。
偏你这里这么乌烟瘴气的,成什么体统!难怪皇上不肯来看你,本宫看了也是生气!”
祺贵人见端妃动怒,眼中含了半日的泪再忍不住,恣肆落了下来。
“皇后娘娘,不怪臣妾害怕!实在是臣妾亲眼见过那个女鬼,真的是丽嫔啊!
这些日子,只要臣妾一闭上眼睛,就看着丽嫔一身红衣满脸是血站在臣妾床头向臣妾索命。
无论臣妾怎么让人防范,丽嫔死的时候那些蓝色火焰还是会飘到臣妾的寝殿里来,臣妾实在是害怕!”
不信鬼神的端妃铁青着脸道:“你一定是眼了,再加上宫人们以讹传讹,才会闹出这样不堪的事来!”
端妃正训斥,忽然听得风吹响动,原来是帷帘处垂挂的镏金镂空铜香球相互碰触,发出玎玲之声。
其中香烟袅袅传出,更显神秘朦胧。
她定下神问:“怎么白日里也点着安香?”
佩儿忙道:“回端妃娘娘,小主惊悚不安,说点着这个闻着舒服些,幸好小主受惊前一日内务府送来了这个,否则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好呢?”
端妃娥眉扬起:“是祺贵人受惊前一日送来的,这几日一直点着?”
佩儿连忙点头,端妃脸上的疑色更重,起身走到帷帘下,摘下一个香球轻嗅,旋即拿开道:“祺贵人这样心悸多梦,常见鬼神幻影,怕是闻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难说,安妃你闻闻看?”
安玲容假装闻了闻,交给了身边的槿汐,道:“找个可靠的太医瞧瞧,里头的香料有没有什么不妥。”
槿汐接了忙退下去,安玲容见祺贵人自惊疑不定,便道:“好了,你不用怕,要真说闹鬼,本宫的永寿宫怎么平安无事。”
祺贵人开口道:“安妃娘娘福气高阳气旺,鬼怪自然不敢冒犯,左不过是嫔妾这样无能的代人受过罢了。”
安玲容看了眼端妃,开口道:“你这么说,便是怪本宫了?”
祺贵人惊惶难安地抬起头来,慌不择言道:“谁敢怪罪安妃娘娘,想当初,就是您把丽嫔葬送的!”
旁边的端妃听不下去了,正色道:“祺贵人,你偶尔一两句疯话,我们都不跟你计较,原以为你懂得分寸了,谁知更不知忌讳,胡言乱语!”
缓缓话音未落,只见恭定公主身形一闪,伸手朝着祺贵人就是两个耳光。
那耳光来得太突然,只听见清脆两声皮肉相击之声,殿中便只剩下了袅远的静。
祺贵人自侍奉皇上以来,何曾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一时惊得呆了,不知该如何反应。
祺贵人骤然醒转过来,气得面上青红交加,也顾不得身子病弱,挥手便向恭定公主扑来,斥道:“敦亲王之女,也不瞧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对本宫无礼!”
祺贵人是虚透了的人,哪里经得起这般惊怒挣扎,手指尚未碰到恭定公主,自己已力竭斜在榻上,喘息不已。
恭定公主嫣然一笑,朝着祺贵人施施然行了一礼,如常般淡然自若。
“祺贵人,本公主再无礼也是为了您好,今儿您可真是病得糊涂了,这样胡乱攀扯的话都说得出来,可不是连满门荣辱都不要了。
妹妹虽是敦亲王之女,可也懂得轻重高低,您做了这半年的祺贵人,随口就想断送了它,您不可惜,本公主还替您可惜呢。”
她含着谦卑神色,向着安玲容低婉道,“安妃娘娘,祺贵人怕是病得糊涂了,您可千万别与她一般见识。”
祺贵人捧着自己的脸,仰面看着神色冷淡的安玲容和端妃,无声地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