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他们明显不想顾及他的想法和意见……
他们更愿意听长孙无忌的,更愿意听他们自己的。
那一刻,他脑海中的焦虑和颓败,已经让他开始想,要不要顶着众人的反对,杀了长孙无忌,背一个暴君的名声,也要将权利握在自己手里。
他侧过脸来,捏着手中那鲜血一样的琉璃珠子,转动了一下,像是手中捧了一丛鲜血。
激荡不安的血液也在他的胸腔跳动。
可是很快,他便冷静了下来。
他不能……没有足够的大义理由,无缘无故杀了长孙无忌,只能白背一个暴君名声,还失了民心。
可是怎么办呢?
他思来想去,只能在奏章上批注了几个字:
“量刑过重,重判。”
然后就将那奏章给推了出去。
案几的另一边,放着那张支持濮王李泰的登位的联名书,上头有房遗爱还有薛万彻的签名。
武柔想的,将李泰推出去的那个法子,虽然不能救了许多人,但是至少可以挽救吴王李恪。
朝中谁都知道,吴王李恪,是不可能去帮李泰篡权夺位的,李泰也不可能容他。
他在心中,将吴王李恪还有四哥李泰做了个比较,竟然有些后悔了。
或许当初不该动这番恻隐之心,或许当初长孙无忌之所以没有拦他,就是因为要构陷吴王李恪呢?
这个时候,他突然又想起了父皇临终前的话。
说,就怕他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不知不觉一步步地将路走死了,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现在不就是么?
他悔恨的将琉璃珠子磕在了额头上,捂着额头沉闷了一会儿,随即出声下令道:
“去派人,将武昭仪叫来,朕有事情跟她商量。”
……
……
李善将武德殿里的宫婢侍从都遣了出去,跟武柔面对面盘膝而坐,十分的郑重。
旁边的案几上堆放着高高的奏章,将他们两个的身影遮了一半。
李善将那张联名书,往前推了一下,说:
“如果现在将这张联名书推出去,就可以推翻长孙无忌现在所有的调查结果。
但是,这是我命他隐瞒的真相,到时候他的信誉会大打折扣,我的信誉也会见底。
得不偿失。
所以,最好的法子,是让我四哥李泰,拿着这张联名书,作为证据在朝堂上公开,自行认罪,由他口,将谋反的罪名,仅仅局限在房遗爱和薛万彻两人之间。
到时候,我顺水推舟,将长孙无忌以诬告陷害的罪名,将他革职流放,我也不会有什么声誉上的损失。”
武柔一直盯着那张纸,认真地听着。见他突然不说了,于是抬头看了过去。
李善直接拉过了她的手,将那颗红色的琉璃珠子塞到了她的手里,说:
“让我四哥自行认罪,千难万难,正经的法子我想不出,就交给你了。”
说罢,他就像是终于将一件大事扔出去了似的,姿态轻松地挪了挪屁股,接着看他的奏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