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食瓜,八月断壶。
多布和田庄上送来的新鲜瓜果,一起在七月底,进了公主府的门。
海枫怨念地看着,她一口不能碰的冰镇什锦果盘,下狠心叫阿香端走,和其他人分了。
“我知道你们怕我馋,私底下也不敢吃。没事,明年,我吃双份儿补回来。”
阿香走后,多布抚摸着海枫滚圆的腹部,忧心忡忡。
“明年这个时候,女儿就差不多周岁了。咱们当心些,这一年里,你可再不能怀上了。不然因为养胎,又离不得京城,一年接一年住下去,说不定,就真走不脱了。”
“当心也是你当心,我没有法子的。”
多布又爱又恨她说这话时,口是心非的俏皮模样,借跟未出生女儿说话的机会,表达心中怨念。
“看看你额吉啊,多没良心。话里话外,好像她才是那个委屈的。其实哪回不是她点了头,阿布我才”
“胡说些什么,这是小孩子能听的话吗?”
海枫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半躺半坐地,跟她俩说话。
“公主不知道,天底下的小孩子,生出来大抵都这样。洗三的时候,眉毛眼睛清晰了,才能看出长相来。”
济兰听舒泰报信后,火速赶过来,主持大小事情。
“叫你想个名字,想了好几个月。难不成她生出来了,你也‘女儿’、‘闺女’地叫?”
“要论咱们家的额驸,那真是从古到今独一份儿。家家都盼着生长子,咱们爷呢,打摸出喜脉那一天起,日日去小佛堂跟佛祖打商量,一定要位小格格。”
海枫听完,便拿眼看董嬷嬷。
“你得了便宜,还要嘴上不饶人。我得跟女儿,把她的来历说清楚。”
“不是要打发了你们。自己喂养,这是本宫和额驸早商量好的。不过一来,本宫未必时时都有奶,不能委屈了她;二来,等过了六个月,本宫和你们的奶水都不够好了,再挑新奶妈上来,你们就专做保姆。”
屋子里几个正在忙着收拾东西的嬷嬷,听完都忍不住乐了。
海枫想给女儿起三个名字:满蒙汉各一个。满文和汉文的,她给包了,已经想出好几个备选;多布作为父亲,只要想个蒙文的就行。结果多布,还是想不出来。
“不行,月子里怕受寒气。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这大热天里坐月子,不准沐浴,不准洗头,苦日子在后头呢。”
“奴才当这差事,三十多年了,从没见过四公主这么稳当的产妇。肚子大小正好,胎位还正。虽说是头回生产,产门开得顺利。”
从公主府得女,到洗三之间,京城的菜市场上,都找不出几个新鲜鸡蛋。
“多布这孩子,说他什么好呢。很怕旁人不知道他得了位千金。蒙古人家里生女儿,门口挂红绸。他把大师给的,挂在公主府的匾额上;又从库里取了三十匹,但凡是外头能看见的地方,全给挂上了,还对来看热闹的人说,等摘下来那天,只要来道一声喜,绸缎就送给贺喜的人。眼下正派红鸡蛋呢,公主府门口,聚了能有二三百人。”
海枫的汗水,很快就把多布手里的三块手巾,给沾湿到不能用,又换一批新的。
从早上疼到下午,海枫终于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婴。
这里头,就只有奉康熙之命来监督四公主的董嬷嬷,笑不出来。
两个奶妈这才放心,跪安后出去了。
“直接派马车去同仁堂,接乐大夫。太医院里高明些的,都跟着圣驾和太后娘娘去北巡了;那留下的,未必比四公主自己强。人参用我从盛京带回来的。都去当早先定好的差,热水剪刀红水,一样都不准少。”
多布要全城人都知道,他有多么喜爱恪靖公主给他生的长女,只要愿意过来道贺,不论身份贵贱,都能领到米粮铜钱,三天之内,散出去数千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