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出乾清宫的王爷臣工里头,多布是特别显眼的一个。
十二月最冷的那几天,他还是不爱穿厚重的衣裳,常常一件薄披风就进了宫,康熙说过几次他也不听,嫌太热;从不坐轿子马车,必定骑马。
青海、西藏两地之事基本确定,康熙虽然不满桑结嘉措欺君,却不打算再次挑动战火。他叫南书房拟定的上谕时,严厉警告此人,若再有异心,定要惩治不赦。
新的一年即将来到,宫中充满松弛和喜庆的空气。除旧迎新,总能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乾清宫,当然也是如此。
傍晚要散的时候,梁九功忽然带着满脸的笑意,避开众人将多布请出来说话。
“额驸辛苦。皇上说,今儿公主府有事,您可以早点回去。”
“有事?”
“是啊,四公主.”
多布从来不知道,他能跑得这么快。
他不暴虐、不纵欲、不贪婪,责任感极强。
果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海枫先不急着解释,取了床边案上,搁着的一块小手巾,给丈夫擦汗。
张顺听见手底下人通报,跟头把式地跑出来迎接男主人。
这是造办处能改造的极限了。
“别这样吓唬我,不要了,那些我都不要了。对不住,我该先跟你商量的。再怎么不好,他是生你的父亲,你舍不得是不是?”
一直跑到家门口,他才有点坚持不住,扶着柱子,大口换气。
多布刚刚开始有点回温的心脏,立刻又变得冰凉。
“哎,你躺下等我。”
“我,舍不得这片完整的国土。”
但海枫把枪口,拉得离自己更近了。
“上次送的春宫,这次送的短铳。怎么样,比上回实用不少吧。”
多布身处温暖如春的内室,被银霜炭的热度一熏,即刻打了三四个喷嚏。
枪托为虎斑木,扳机、准星均银制,闪闪发光,但和枪管、枪托上镶嵌的红蓝宝石相比,可就黯然失色了。
新栽下的腊梅打了骨朵,按枫儿心意要换颜色的影壁刚上漆,门环上两只狮子,镀金有点掉了,得叫工匠补一补.
董嬷嬷听见院子里有动静,赶出来一看是他,又一副狼狈相,笑得前仰后合。
多布一把推开张顺,又开始往自己的院子方向狂奔。
“哦。这爷问主子吧,奴才不好多嘴。”
“不,我,不止一次,想过只要时机成熟,就毒死他,提前让七弟登基。”
“哎哟,可知道是没经历过,乐成这样。爷快进去吧,公主等着您呢。”
“她没事吧?难道走水了?”
“真的吗?我不信。多布,你想让我当皇帝,那你自己呢?不想吗?”
她不能为私人这点恩怨,拖两千万户人家一起堵上性命。
盒子里,是一模一样,一对火枪。
“你想的真周到,我们一人一把。”
“这里头什么好东西,值得这样仔细收藏?”
一寸都不行。
“这,怎么能,做的这么小,这么短。”
要丢,也不能在她手里丢。
海枫刚刚放手,多布立刻把枪扔在地上,把妻子整个抱在怀里。
他随便拿起离自己近的,海枫瞬间,有点错愕。
“我说,你是真不冷啊。”
多布掀起门帘子出去,马上就看到了那个盒子。它不仅体积惊人,还上了好大一把铜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