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六年只剩下十天的时候,高士奇突然造访海枫的公主府。
跟着海枫的人都记着他骗古董铺子的事情,生生晾着他,不给通报。最后还是不清楚这些的董嬷嬷无意间问,外头客厅上,坐了一整天的官员是谁,海枫才知道。
舒泰头一个反对海枫去见他。
“主子,这人心术不正,您何苦理会!眼看天就黑了,额驸又不在家,人言可畏啊!”
海枫正研究给太子妃用的新药方,听见舒泰的话,乐不可支。
“胡说什么,他都五十几岁的人了。再说,有在自家厅上私会的吗?他特意从老家过来,估计有什么要紧事。”
高士奇去年在远征噶尔丹时,处处说中康熙的心事,给自己赢了个詹事府詹事的皇家肥差。眼看就要扶摇直上的他,却以要供养老母为由,弃官归乡。这事曾在南书房,被念叨了三四个月。
连康熙用锦绣前程都留不住的人,如今却在她的客厅里干等。
她最终还是叫人出去说给高士奇,公主请他去暖阁说话。
不管怎样,他告诉的秘诀,对康熙确实管用,一万两买这个秘密,不算贵。
“皇上命太医院,甚至乐显扬都来看过,均说,保不过五年。”
“不绝不是,我.”
“高大人比往年,清减多了。”
“也不一定。我更擅长妇科,对高大人的症候,原不太懂。若是叶桂在此.”
“高大人若是不想细说”
她也没换装,就是家常的衣服,只带了一对柳叶金耳坠,去暖阁见客。
看来,一时半会儿还有得聊,海枫叫舒泰换了个新手炉进来,抱在怀里。
他们最初的样子,是什么来着?
“听闻四公主精通医道,不知可否,为高某诊治诊治?”
“她不爱尔虞我诈,不爱权势富贵,她爱的是你。你爱这些,她只好学着爱。不然,怎么做丈夫的知己?”
“她倒是没说过。但,我每日从御前回家,说起朝堂上的见闻,她总是听得入神,常让我多说些,还同我一起参详其中利弊。要是她不爱这些,怎会如此呢?”
也好,说出来,她或许能受益,高士奇的郁结,说不定还可以稍稍缓解。
高士奇言语间的恨意,绝非寻常。
“舒泰,叫外头好好把高大人送出去。”
“我去年,痛失爱妻。要是,没有跟着皇上去漠北,或许还能见她最后一面,料理后事。这个遗憾,不是汤药针灸,能够弥补的。公主殿下,高某既然命不久矣,那平生夙愿,只能割舍。五年,我要用五年,杀一个人。只要公主殿下可助一臂之力,高某毕生资财,所学权术,均可为您所用。”
海枫起身就要出去,高士奇冷冷吐出一个名字。
杀人.
说的真够云淡风轻。
“你既知道,何必手上沾血?汗阿玛其实早有杀心,不过投鼠忌器,怕伤了太子哥哥而已。如今东宫被诸阿哥群起而攻之,储位已有松动痕迹。再说,他已年过六十。”
“她,执意要嫁我,几乎把丈人都得罪了。婚后我无半分身家,全靠拙荆嫁妆维持生计。造化弄人啊。我只差一步,就能位极人臣,好叫全天下知道,拙荆没有选错夫君。”
“公主殿下!”
“我是来求医的。”
“愿闻其详。我只知道,早年间索额图对高大人多有折辱。不过这些年,高大人在汗阿玛面前,应该也没少报复。要到生死相见的地步,那该是旁的缘故。”
高士奇终于把注意力,从火焰转移到海枫身上。
“公主殿下越发长进。不错,我既依附于他,求功名利禄,恶语相向,甚至皮肉之苦,都能承受。但他当众嘲讽我结发之妻”
“公主殿下如牡丹国色,开正浓。我是老头子了,比不得。”
既然他是个来看诊的病人,海枫没有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