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仗要怎么打,拦不住啊,将军。”秦武颇为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单手拢着铜胄,而后靠在沙盘边,揪着盔上的长羽,胄顶被他揪秃了一片,只剩下几根短羽孤零零的晃着,“合围之势,未必能成。关外太贫瘠,沙地一览无余,北蜀占关守关,人虽不多,可一旦他们点燃狼烟,后方驻扎在并州城外的北蜀骑兵便会反扑而来,雁门关的地势易守难攻……”
卫挽身着玄黑甲,脊背笔直,没有分毫长袍加身时的慵懒气,肩吞板正,周遭散着凛冽的凌厉气,闻言,勾唇笑了声:“秦副将,雁门关是易守难攻的兵家必争之地,”
“但论起利用地势,没人会比卫家军更熟悉,这是我们的地盘儿,还能让他们占了上风?”
“确实,这一仗,我们没必要打的声势浩大,”容羡低眸,墨玉扇被夹在指缝,压着绕了个转,“既有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法,便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你怕他们跑,他们更怕什么都捞不着,最后劳神废粮。”卫挽抬首,高束的发垂在身后,更衬得脖颈修长,“大张旗鼓破了城,终了还要我们来修葺,穷啊,真不够。”
是夜,瞭望台上的守备不知不觉间被抹了脖子,卫挽黑衣加身,瞧着不远处高台上翩然白衣的容羡,唇角抽了抽,那双狐目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侧首斜睨,眸光紧接着追了过来,恍若见他勾起唇角,薄唇轻启:卫阿挽,看什么呢。
万丈虚空的藏蓝,坠着点点星光,高悬着硕大的圆月,都不及他一人的光华夺目。
一抹白衣,凌驾高台,所有的光彩艳逸、绚烂粲然,在那一刹都沦为了陪衬。
“狐狸。”卫挽侧开目光,不由斥骂出声,拾起火折,将未化的冰雪端进烽火台。
关塞内的蛮兵并未察觉异样,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起,端着碗大口吞咽,衣襟散乱,撩着裤腿,夹杂着唾骂,围坐圈内空地上集结着踮脚起舞的营姬,几个有兴致的端着箜篌,架起胡笛相配。
不远处几匹马相互追逐,抢着羊皮。更有甚者赤裸上衣比着摔角,周遭尖叫起哄声,掀在雁门关上空。
“老子们在前方打仗,右王将那粮迟迟不肯派,”一卒啐了一口,指甲嵌在牙缝,“真是小鬼遭了殃。”
“我们这不上不下的守关,牛羊都被送到并州外,还有云中郡装车送来的粟米,稻谷啊,”小士擦了擦口水,抿唇吞了口唾沫,“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有什么,等二王子带我们攻入中原腹地,别说是稻谷,彼时要什么没有。”
“什么二王子,不过是个杂种,能成什么事。”另一小骑兵拉下松垮挂在臂膀上的衣服,扯过眼前踢踏着脚步的营姬香了一口,含着怨气的高昂了嗓音,“我们被留在这守关,功绩轮不上,好东西到时候自然也早就被分没了,别说是粮秣,到时候碴子都未必能给我们剩,此次跟着出征,回去了也得不到右王将、大王子的重用。”
说着愈发觉得气愤,俨然没了兴致,将衣衫半褪的营姬提溜到身旁的人怀里,加入摔角泄愤,周遭起哄的马嘶牛吼、鸟鸣鹰啼,直直让人的血脉翻涌。
摔角的几个人不停的从喉咙中发出“吼——吼——”地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