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遵那半死不活的样,要是跟着大军前进,人可能就未必保得下来了,”泸衾看着不远处跨马列队的卫家军,又抬头瞧了眼天空还悬挂着月亮的天色。
容羡侧身而立,但余光和注意力全扑在卫挽的营帐上,回复泸衾时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囚车抬上不下,白布一盖,不劳他走一步,如何保不下来。”
“你这是在为难大夫。”泸衾摇了摇头,不由一叹,不知道第几次的重复着,“你究竟知不知道你的手下得有多黑。”
“角度刁钻,那肱骨头端从肩胛骨上缘被整个挖了下来。”语落,想到昨天那残肢断臂,眉心隐隐有些跳动,还好早起没吃什么,要不险些吐出来。
东边的天光徐徐升起,照亮草原上藏蓝的天际。
不远处,营帐内的微弱烛火光晕一灭,容羡便察觉了,长睫微掀,狐目瞭望过去,侧耳听了片刻,才转身舀起烧的滚烫的热水,一边用内腕试着温度,一边兑了些凉水进去。
泸衾刚跟过来,就见人端着盆朝那刚灭烛火的营帐提步走去,刚想跟进,就看那箭步如飞的人,脚下一顿,狐目斜睨而来,淬着冰碴:“有事?不是谈完了。”
泸衾识时务的将'干嘛去'吞回了肚子里,堆砌起满脸的笑:“咳,你去你去。”
忙收了看热闹的心,还坚定的朝后退了两步。
容羡回正头,端着盆站在营帐外,明明周身的气质与铜盆格格不入,但仍然风姿玉立,列松如翠:“阿挽。”
卫挽穿着合拢外衣,系着腰侧系带的手一滞,抬眸朝帐帘看去,轻应了一声,带着些朦胧睡意的慵懒。
容羡听见帐帘里的回应,才单手端持铜盆,打帘入内,狐目在卫挽早起有些娇憨的脸上停顿片刻,脸颊浮着点红润,显然人睡的还算不错,才放心下来。
这些天赶着行军抢占先机,没怎么停顿驻扎过营帐,人也想纸片似的骤然消瘦,容羡再怎么仔细看顾着,都没将小姑娘的气血养回来。
睡眠不足,怎么注意着、谨慎着都于事无补。
他将铜盆放置在梅架上,从怀中取出皮囊壶,用凉茶过了下茶碗,才掀开壶嘴,倒了些在茶碗里,给榻边的卫挽端了过去:“营内养了羊,早起下来新鲜的奶,还热着。”
卫挽头朝后仰了仰,蹙了下眉,一张小脸五官都写满了推拒,早起懒散还未清醒,带着的鼻音有些娇气:“膻。”
容羡狐目略弯,乌黑的瞳色带着些光亮,卫挽其实并不不娇气,从卫都出来,没喊过一句苦,这种娇憨有小脾气的时候尤为少见,一看便是睡得不错,早起还有些迷糊,想着唇边不由带了声轻笑,又有些哄的揉了揉她的后颈:“也养了牛,但你连日奔波,觉又不足,脾胃弱,喝不来生硬的。”
卫挽皱了皱鼻子,嗅了两下,也不抬手,就着容羡的手倾身贴在茶碗壁上,用唇碰了碰其中的那抹白色。
转瞬,凤目微眯,抬起了头,唇畔微张,上面还沾着白。
容羡一惊,抬手合拢杯壁:“烫着了?”
语顿,抬起茶碗吹了两下,又用唇畔试了一下,见温度适宜才喂回去,下落时,手背顺势揩掉了卫挽唇中的奶渍。
卫挽摇了摇头,抿唇,而后舔了舔被容羡擦拭的唇畔:“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