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居。
兴许是因着之前“涉嫌窝藏匪寇”的关系,即便之后得以澄清,但风尘居的生意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至少,在这个时辰几乎门可罗雀。
出来接待宁修远的是若水,见着宁修远,她看了看沈谦,到底是没忍住,问了朝云的情况。听说都是些皮外伤,调养上一阵子便能痊愈,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退下去备茶了。
茶是上好的冻顶乌龙,氤氲茶香里,沈谦眉梢微扬,眼底瞬间就亮了,“看来,今日是沾了三爷的光了。”来过风尘居好几回,从未在茶单上看到过冻顶乌龙,还是这样的品级,只怕这个时节在宫里都不一定拿得出来了。
若水笑着解释,“此茶非风尘居中售卖,只是姑娘私藏存放在此的。她交代了若是她的朋友亲眷过来,没有刻意交代的话,就上此茶即可。沈大人是沈大小姐父亲,自然亦在此列之中。”
说完,又从兜中掏出三个小瓷瓶,捧到宁修远面前,“三爷。虽然朝云姑姑可能不缺,但这三瓶舒痕膏是我的一些心意,还请三爷代为转交,就说过几日我再去探望,这两日还请她好生歇息。”她并不知道朝云至今未醒,只想着虽是皮外伤,但东宫走一遭,怕是也伤了不少精气神,这个时候过去反倒叨扰。
宁修远也没有多做解释,点点头,收了。
若水这才退下了。
沈谦倒了茶,低着眉眼很是陶醉地抿了一口,叹,“好茶!都说这江南出好茶,宫中御用亦是江南采购或者进贡,前两年倒是听陛下抱怨起,说江南那边给了消息,说这两年气候不好,又闹虫灾,这茶便不如往年多了……没想到姬姑娘如此大方阔绰。”
虽然方才若水之言也只能信个三分,自己在姬无盐那边怕是如何也排不到一个“朋友亲眷”的位置,若非如此,怎的自己单独过来就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
宁修远低着眉眼笑了笑,捧着茶杯随口应承着,心下却叹,这茶近年来市面上愈发的少了,不是因为气候不好,也不是什么闹虫灾,就是因为江南茶农们有一个如此大方阔绰的少主子、小公主。小公主体恤这些个老百姓,总高价收些农产品,茶叶、蚕丝,等等,老百姓记着恩,想着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既然小公主喜欢,每每得了更好的,都给送去。
如此一来二去的,能拿出来送进宫的愈发少了些不说,还都是次一些的——这些老百姓们,宁可多缴一些农税,也不愿意将真正的好东西送进宫去抵税。
以至于这些年来,明明风调雨顺、连年丰收、愈发富庶的江南,到了外人耳中就是今年虫灾、明年大雨的愈发像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似的。
这消息层层压着,竟不曾透露到燕京城中来。皇帝又整日里疑心这个、疑心那个的,江南贡品多一些、少一些的,暂时还只能排在他长长的怀疑清单的末尾去,至于江南连年灾患?左右也没人写奏章上报朝廷要拨款要拨人的,又有谁会在意?
以至于这些年下来皇帝都没有发现江南贡品减少的真实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