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玉将芸娘安排在王府西北角的一个偏院里,找了王府惯常看病的太医为她瞧了病,又配了两个丫鬟专职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对外则称芸娘是姜先生家的远亲,无意中遇到,见她们母子生活潦倒,恒王准许接入府中疗养。芸娘的儿子许郎则被安置在外院,毕竟男女有别,他跟芸娘一起住在内院也不方便,不过他可以定期去看望芸娘,李辰景也拨了两个小厮跟在他身边,明面上是照顾,实际上也有监督之意。
回到府里,文玉忙着安排芸娘的饮食起居,李辰景则是去书房跟姜先生还有其他几个幕僚议事,并将芸娘交给他的酒壶和发簪也带了过去。
发簪的事,姜奉仪几人的意思与李辰景初时的想法一致,要想知道这簪子的主人是谁,只有到宫御局去查,这种事当然要派跟那里相熟之人去,李辰景身边要数跟宫御局相熟的莫过于方有德了,他是宫里的老人了,哪个局没几个熟人,且方有德又是李辰景信得过之人,于是将这差使派给了他。
只这簪子做为主要的证物,自是不能让方有德带在身上,于是姜奉仪照着簪子画了一张画,让方有德拿去。
方有德跟随李辰景多年,李辰景出征之时,一直留在宫里帮着李辰景打理内务,一些事情的情重缓急自是分得清,如今王爷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自己去办,自是信任自己,况且事涉机密,不由得用了十二分的心去办。
至于酒壶,倒勾起了姜奉仪的几分兴致,看起来竟有些爱不释手了,这壶之前李辰景仔细看过好几遍,为铜制成,有些许铜锈,腹部圆形,两边扁平,整体似鼓,上绘龙凤呈祥图案,龙与凤姿态优美;酒壶颈部细长,四周刻有“吉祥富贵”四字;壶底端也刻有龙凤呈祥图案;壶把线条流畅,壶嘴和壶颈之间有铜线相连,使得整个酒壶外形灵动优美,外表并不是这只酒壶的特别之处。向酒壶内部看去,竟看不到壶底这才是此壶的奇物之处,对于此壶的功用,他隐隐有些想法,只是还没来得及证实。
其他几位幕僚见姜奉仪拿着这壶看得这样仔细,且还满眼艳羡,就知他定是对此壶有些了解,几双眼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看,等他解惑。待终于舍得将目光从酒壶上移开,姜奉仪一笑,“王爷可是得了一件宝贝。”
闻言,李辰景眉毛挑了挑,他初见此壶,就觉得它定不是一般的物件,不然何至于沈星弦冒死让自己的忠仆带出,他为此丢命恐怕也与此物有关。
另外几个幕僚闻言,也颇有兴致地问道:“此物宝贝在何处,先生不如给我等讲讲,也让我等长长见识。”
姜奉仪清了清嗓子,将酒壶举起道:“这个酒壶叫阴阳壶,又名鸳鸯壶、八卦转心壶,不说举世仅有,也绝不会超过三件,此壶,壶内有双胆,可以装两种酒,两边各有一个小洞,壶颈处有机关,只要轻轻转动这个机关,你想倒出哪边的酒就倒出哪边的酒。”说着还转动了下壶颈,竟真的转动了。
其中一个幕僚道接过那壶,叹道:“王爷刚拿出此壶时,我看了两眼,只觉得这酒壶造型优美,却没往这方面想。没想到竟是阴阳壶,阴阳壶之名我倒是听过,却从没见过,没想到今天有幸见到了。”看了一会将壶放下道:“那此壶做为证物被沈星弦护的这么周密,肯定是有人用此壶做过什么事了。”
另一个幕僚沉思了道:“若此壶能装两种酒的话,如果其中一种酒中有毒的话,那岂不是能轻而易举地将不知情的另一人杀死。”
几个人不约而同眼睛都盯上了那只酒壶,心中认同了刚才那个幕僚的话,此壶是个宝贝,也有可能是个杀人的利器呢。
幕僚们的猜测李辰景早就预料到了,此时听闻却也不觉得吃惊,又问姜奉仪道:“姜先生可知道这样的壶,谁能做得出来?”
“我也是头一次见这实物壶呢,以前只是在一本名叫《壶典》的书上见到过此壶的图形,印象深刻,所才才认出来,要问壶的出处,还要再打听打听才行。”姜奉仪不无遗憾地道。
“那先生费费心,打听打听,这壶经过哪些人手,那些人都是什么身份,有什么来历?”
姜奉仪应了,其他人也表示会留心此事。
从外书房出来,简单收拾了东西,姜奉仪就带着常青出了门,去拜访那本《壶典》的主人,看是否能问出什么端倪来。
将银簪和酒壶的的事都安排了下去,又将其它几件事议毕,李辰景才回的内院。
文玉正好刚安排好芸娘回屋。
“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李辰景问到芸娘的情况。
“说是风寒引起的肺热,原本只是吃几副药就好的,只是没及时治疗,耽误到现在,目前虽没有性命之忧,治起来却有些急手,没有三年五载,怕是养不好。”文玉转述了刚才太医的话。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要能治好,就慢慢养着吧,反正咱府里也不差那点药费。”李辰景觉得只要命能保得住,其他都算不上什么大事。
文玉点点头,当年阮夫人的病就养了好几年,这两年才有的起色。
“发簪的事,我让方有德去打听了,他在宫御局面熟,好多老人都认识,查起来方便;壶的事,交给姜先生了,只是他对这种壶也只是听说过,见过插图,并不知道这壶出自谁人之手,也不知能不能问出来。其实朝中懂行的人不少,只是这事不知幕后黑手之谁,不好公开查找而已。”李辰景知道文玉对此事感兴趣,定然关心事情的进展,也就一五一十地将结果告诉了她。
自己这边先慢慢查证,到时再结合吴凤起那边传来的结果,或许能事半功倍呢。“沈星弦三元及第,先帝怎么会外放这样一个百世难出的人才做个小小的县令呢,真是令人奇怪。”文玉轻皱眉头,疑惑不解道。
是呀!按理说,前三甲都是留在翰林院的。虽也有外放的,也不会是瞳峪县这样偏僻的地方,当年先帝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呢?就算是沈星弦自己提的,皇帝一般也不会同意的。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即使身为亲王,对朝堂之事了如执掌,李辰景也想不出其中的原因。
“沈星弦的父亲就住在京都百里之外的伏牛山下,你说我们要不要将他找来问问,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呢?”文玉灵机一动道。
“沈星弦的父亲?你怎么知道他现在在伏牛山?”李辰景奇怪道。
“这?”文玉犹豫了一下,想着如何告诉李辰景事情的经过,因为中间还牵扯到了吴凤起,若是让他产生怀疑就不好了,可要不说的话,不知会不会对案件的进度产生影响,为了能让案情尽快水落石出,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于是便将当年吴凤起在伏牛山偶遇沈星弦之父,及后来赠送酒方的事讲了。
难怪吴凤起进了大理寺就盯上了沈星弦的案子,原来是为了帮杜家还人情来了,李辰景闻言,心里就像打翻了两缸子醋,从心底往外犯酸,那姓吴的要不是心里有什么想头,怎么会凭白无故地为杜家背这份人情债?自己为讨佳人欢心的一时心软,竟是成全了他!想到此,李辰景不禁为当初答应文玉让吴凤起进大理寺的事后悔。
文玉察颜观色,哪会不明白李辰景的心思,见他面色不虞,立马开口嚷嚷道:“看吧,看吧,我就知道,说了你会想歪,所以才犹豫,被我猜中了吧!”
“我怎么想歪了?你知道我想哪里去了,我刚才在想,吴凤起还算是个人物,既是许下了诺言,再难也要完成才成。”打死,李辰景也不会承认自己刚才差点被醋淹死。
“真的?”文玉怀疑道。
李辰景理直气壮地道:“当然。”又想什么来说道:“你们家竟还自酿酒卖,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