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振宗哭得不是打架失败,而是,沈隽逼着他答应,不许纠缠文瑾。
梦想破灭,尤其是在满心都是对爱情的期盼青春期,石振宗的伤心,比表现出来的更甚,他消沉的连文翰都忍不住了,石振宗还算义气,无论文翰怎样问,都没说出文瑾是个女子的话。
接下来的日子,沈隽虽然喜欢围着文瑾转,比如帮她洗菜做饭,陪她巡视果园,却不再刻意制造两人相处的机会,他只是默默地享受在她身边的那份心动,那份安宁。
其余的时刻,他跟文翰一起读书,和石振宗一起练武,表现和以前来山阳时一样,可怜文翰这个书呆子,竟然完全没觉察。
石振宗从去年开始,就佩服沈隽聪颖灵活,机智多变,只是为了文瑾,才奋起与之争锋,这一架彻底打碎了他的梦想,在接下来的相处中,他已经彻底服了沈隽,不知不觉中,对沈隽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文瑾注意到,文翰对沈隽的态度,也有了变化,经常处于听命状态,说话的语气,也多有佩服的色彩,她知道沈隽的能力,只要他不故意做出的放浪形骸样子,就会让人在不知不觉地敬佩中被深深吸引,他就有这样的本事,能收拢身边的优秀男子,自然而然地成为群体里的领袖。
沈隽对文瑾,却越来越有办法表达自己的情意,这天,石振宗来叫他练武去,沈隽看到石梅兰,便笑了笑,招呼文瑾一起走。
“文翰,你也讲究练武呢,我看,你说不定打不过这位梅兰姑娘。”沈隽悄悄给文翰道。
“怎么可能。”文翰根本不相信。
“振宗,你说文翰能打过梅兰不?”
石振宗根本不明白沈隽什么意思,皱眉想了想:“很难说。”
文翰一听气坏了,梅兰年龄小,又是从小和村里的男孩子对招,心里根本没有男女之分,她跃跃欲试地给文翰道:“秀才哥哥,不如咱俩过几招?”
文翰气晕了头,但却还是比较理智,他摇摇头:“打得过能怎样?打不过又能怎样?我不过是练武防身而已,又不是去做将军保镖。”
沈隽清清嗓子:“文翰,梅兰的武艺很有特点,和她过招,你会提高更快。”
文翰不会发烧到和女孩子过招的程度,但他却听不得学习和进步的字眼,他恨不能让自己一日千里,迅速成长起来,听沈隽这话,便毫不犹豫地对梅兰点头:“那一会儿,咱们就过过招儿。”
到了地方,石振宗要给那俩当裁判,沈隽自然而然就给文瑾当了陪练,他的力道控制比石梅兰恰当多了,不会像小姑娘使蛮力,把文瑾摔得躺地上起不来,但却能让文瑾进步神速。原因是,他的招式不同。
“你是女子,又不像梅兰姑娘那样,从小苦练的,力气肯定有限,应该多学些以小博大的招数。嗯,我来教你如何?”
“行!”文瑾不再刻意躲避沈隽,当着人面,和他相处十分自然,沈隽心里明白,文瑾答应等他,还不是真的爱他,或者没有爱他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难过之余,没有放弃,而是更加努力,希望用自己的行动,赢得美人芳心。
沈隽在接下来几天,教了文瑾“四两拨千斤”、“见风使舵”、“顺手牵羊”几招,这和石卫村的横练功夫相差很大,石振宗、石梅兰不屑一顾,只有文瑾明白,武功不分高低,关键是要适合自己,因而沈隽虽然不藏私,也只有文瑾每天跟着练。
文翰已经在学院里学会了,只偶尔和沈隽过过招,却并没多想什么。
文瑾对沈隽的理解又多了一层,他哪怕是处理一件小事情,也能从巧处下手,这样的人,谁和他作对,那是自寻倒霉。
沈隽并不是只知道风花雪月的风流少年,每天早上,他都要自己打一趟拳,然后和石振宗带着几个村里的少年过招,一个时辰后,他略事梳洗,清除了身上的汗土,便过来陪文瑾,一边帮着干活,一边和她说说话,约莫一刻钟后,他就开始读书了,坐在厨房外的枣树下,偶尔思索的时候,一抬头,就那么凝视文瑾一眼,若是文瑾感觉到了,回望他的时候,沈隽就露出白牙,给她一笑,然后,低头继续看书。
沈隽看的书,不是兵法,就是西疆图志等和战争有关的,科举所需的四书五经,一本也没有。文瑾虽然有些疑惑,但知道他潇洒自由,便把这些,自动归档为沈隽嫌官场拘束,不准备科举。
石榴不明白主人为何让她打杂,自己亲自下厨房,就连文瑾自己一也没意识到,她每天精心准备的饭菜,都十分注重营养搭配,不仅有补脑的核桃、鸡蛋黄,还有健身的瘦肉、蔬菜,并且,这些菜都是围绕沈隽的口味做的,只为了博得他的夸赞。
这天,文瑾带着石榴忙了一下午,她的池塘里,不光有鱼,还养了螃蟹和小龙虾,这是从山溪旁边的石头下面抓来放养的,这螃蟹没什么肉,文瑾早上捞了一盆,清洗干净,先蒸烂,再裹上面炸酥脆,吃起来咸鲜适口,酥脆宜人。
文翰和石振宗也和沈隽一样,夸赞不已,文瑾越发来劲,把螃蟹洗净炒干,磨粉,撒在在油炸面食上,做出蟹味小吃,几个人更是大为称赞。
只有沈隽私下里问文瑾:“你何不把这个也弄成买卖?”
“螃蟹不够多啊,我这才让附近几家挖了塘的开始放养呢,还不知道能不能养殖成功。”毕竟山溪水十分清澈,而他们挖的塘,里面腐殖质可就高了不知多少倍了,文瑾害怕螃蟹容易闹病。
“若是成功,可比你养鸭子好,我一路过来,旧津河两岸,到处都是一群一群的小鸭子,将来卖给谁呀。”
“可不是,我家今年春天的鸭蛋,都让人买地涨了价,翻了两倍不止,好多人家都要孵鸭蛋,连老母鸡都不够用了。”
虽然文瑾趁机赚了一笔,但她同时也有了危机感,便没有再让二伯母孵小鸭。
“想也是那样。”沈隽点头。
“你不觉得我处处算计,浑身铜臭?”问出这话的时候,文瑾简直想拍自己嘴巴一下。
沈隽心里一喜,脸色却丝毫未变:“我就喜欢你这样,什么铜臭气?谁家不得吃喝?那些清高的人,要么是靠别人吃饭,要么一贫如洗,只是强撑着一副假像而已,我可不喜欢那种口是心非的人。”
“嘻嘻,你也不能这么贬低他们。”文瑾高兴地掩嘴轻笑。
“那种假清高的,我根本看不起,唯利是图的人,也入不了我的眼,文瑾,你这样就很好,君子爱财,取之以道,靠着自己的努力,活得恣意洒脱,值得我沈隽喜爱。”
文瑾脸涨得通红,心里却甜蜜蜜的。
文翰和沈隽这次住了八天才去了山窝,两天后回了学院。
石振宗已经被沈隽彻底收服,叫东不西,他自己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变化,完全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过程。
转眼进入了一年最热的时候,从山里移栽的十几棵猕猴桃树,已经开花结果,文瑾的日子也过得十分随顺。这天起来,她忽然觉得眼皮跳得难受,心里也莫名慌乱。
酷暑难耐,自打春天起,就没有好好下过雨,麦子收成很不好,津河旧道的人家,日子更加艰难了,山阳县东边的水凌县,北边还有个纪山县,断了靠山吃山的念想,全都是凭着津河旧道的沙土地过日子的,本来就比山阳穷,今年旱情更重,几乎村村空巷,家家逃荒。能投亲靠友的还好一些,没有门路的只有做工、要饭,实在熬不下去的,便卖儿卖女的,甚至自卖自身为奴为婢。
柳全汉的严防死守,此刻也起不了作用了,山阳到处都是水凌的人,地里的玉米、豆子,都还没有长出多少果实,多是一泡水,逃荒的已经亟不可待,偷走架锅煮着吃了。
石振宗被逼无奈,安排了石卫村一些精壮开始巡逻,驱赶水凌的人,文瑾也跟着受惠,庄稼被人毁坏的就不太多。
山阳各村镇组织起护村队的越来越多,水凌过来的人,日子也越发艰难。
文瑾这天,就在地头,碰上了一家人,饿的躺在那里走不动了。
她不是冷血的人,碰上了,无论如何也没法看着人就那么死去,便让石榴煮了一锅小米粥,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