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一个个问过去,无关紧要的问题,他们都十分配合,其中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是杨主任家邻居,他说杨文海两个月前回来过。
“具体哪天还记得吗?”许天问。
那人想了想还是摇头:“我就记得那天挺热,知了叫得我心烦,我听见隔壁杨主任媳妇特高兴地说买了鱼,再杀只鸡,好好给小海补一补。”
“他在家里待了几天?”
“这就不知道了,应该没几天吧,要是回来的时间长,肯定会到村委转转,反正我是光听见声儿了,没见着人。”
许天见再问不出别的,决定先打断审讯,死者是杨文海,杨主任得知情啊,她倒真想看看这位村霸一样的主任听到儿子死讯会是什么表情。
宁越看着她本子上的画像,愣神了几秒,才道:“你确定死者是杨主任的儿子?”
“这是复原图,死者脸部被锯又被烧,复原度不够精准,但怎么也有百分之六七十相似度,杨村人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小儿子。”
李所长接过本子,同样惊讶万分,“居然搞错了?杨主任连自己儿子都没认出来?”
许天道:“我怀疑他作贼心虚,想要找个理由把尸骨草草埋了。”
宁越回头看了眼审讯室,眉头紧皱,“杨主任说他们村富是因为响应国家号召,勤劳致富,总之说话滴水不漏。还好先做了尸检,不然整个调查方向可就错了。走吧,小许,这事是你查出来的,就由你来通知家属。”
审讯室里的杨主任早就不耐烦了,一直重复他那套邪魔附体的说辞,一被追问就东拉西扯,还各种贬低黄大力,说他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宁越跟许天坐在他对面,把本子递过去,“看下这人认识吗?”
“来回就是这些问题,我说你们烦……”
杨主任刚要发牢骚,看到画像上的人却瞬间傻眼,然后他猛然反应过来,接着牢骚道:“这不是我家小海吗?你们抓他干什么?他就是做个小买卖,也向来遵纪守法,对了,他还是大学生,懂知识讲道理,大家都很喜欢他,不信你去问问村里人。”
许天把画像推近了点,“请节哀,这张画像是我把那具尸骨做了复原后,画出来的。明白什么意思吗?死的不是黄大力而是杨文海。”
杨主任像是被定住了,他僵在那里,半天才说:“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死的是谁?”
宁越道:“你小儿子杨文海!”
“不可能!不可能!”杨主任大声嚷嚷起来,眼神却慌乱不堪,放在桌上的手都哆嗦起来。
“你儿子左小腿这两年是不是骨折过?”许天翻开自己的验尸报告,“死者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身高一米七二,体重大约六十五公斤,偏瘦,左小腿有骨裂痕迹,属于陈旧伤。”
她说着又把那张画像拿起来给杨主任看:“这是通过死者面部复原出的相貌,也就是说一个月前,你们在黄大力家玉米田里发现的尸骨,是你儿子杨文海。他被残忍分尸,却被你草草掩埋,今天又指使村民焚烧了他的尸骨。”
许天说着叹口气:“杨主任,你儿子也太惨了吧,先被锯子锯开,相当于现实版五马分尸,然后又被火烧,就像进了炼狱,你这个当爸的不但没认出来,不替他主持公道,现在还在这里推三阻四,不肯说实话。”
杨主任眼神渐渐呆滞,像是受了重创,神志分离,嘴里只会喃喃道:“不会的,怎么可能,我家小海好好的,他不可能出事,那不是他,我看过了啊,我真看了。”
许天道:“不信的话可以验一下dna。不过我想问一下,杨主任,当时你认真看了吗?还是草草扫了两眼就认定死的是黄大力?”
杨主任眼泪翻涌,强忍着不肯掉下来,嘴里还在重复着,“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死的是我家小海?不可能的,他不是走了吗?”
宁越道:“你没认出来,我们也能理解。你看的时候尸体头部已经腐烂,在腐烂前还被锯子把肉都锯翻了,尸骨上如果没有其他标识,认不出那是你的至亲也不奇怪。可你为什么一口咬定是黄大力呢?正常情况下肯定先报警啊。”
杨主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要求验dna,而是崩溃大哭。
许天跟宁越任由他哭了几分钟,他才抽噎着说:“是黄大力!一定是他,警察同志,你们一定得替我家小海做主啊,肯定是黄大力干的,不然他跑哪儿去了?”
此时的杨主任满脸泪痕,看起来可怜兮兮,就像个听到儿子噩耗的可怜父亲,但许天心里却生不起一丝同情。
宁越问他:“有什么证据?”
“没有证据,这不得你们去找吗?反正凶手肯定是黄大力!”
许天若有所思,“死的是你儿子,凶手就是黄大力。那你一开始以为死的是黄大力,凶手就是你儿子了?他们有什么过节?”
“不是!你别瞎说,我家小海是个好孩子,他本分得很,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再说他都被害成那样了!”
杨主任哭得差点晕倒,下一秒,他拿手背往脸上一擦,重又振作起来,冲着宁越跟许天开炮,“你们不是警察吗?赶紧去抓杀人犯啊,黄大力残忍杀害了我儿子,你们得下通缉令,全省……不……全国都得下通缉令!他肯定是在装傻,居然敢杀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