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曜稍稍犹豫的功夫,旁边便有一道爽朗声音道:“自然是给咱们的嫂夫人了。且不说侯夫人是另有诰命在身的。光说从前景曜兄为大理寺官员的时候,每日都要一更天才下值。那时候,都是嫂夫人亲自过来送晚膳的。纵有雨雪风霜,却也没耽误过一日啊。”
听见这话,众人纷纷点头,顾景曜却是神色微凛。“你说,送晚膳的是谁?”
听见这话,有人摇头笑笑:“景曜兄素来在内室,东西都是咱们拿进去,你不知道来人是谁也是正常的。我们都知道,来的是嫂嫂,每一日都是嫂嫂。”
“不错,嫂嫂的打扮实在素淡呢。”陈文哲随口附和着,忽然又道:“话说回来,我若能像景曜兄一般擢升一品该多好,我那妻子不知该多高兴,她也值得一个诰命呢。”
“谁说不是呢。哎,景曜兄,你怎么了,升了正一品,怎么反倒心事重重的。”
“哪有的事。”顾景曜淡淡一笑,将手中公文撂下,随口道:“今日下值早,一会一道去喝一杯吧。”
“就等景曜兄这句话呢。”众人纷纷抚掌而笑。
散了酒席,正是余晖洒落的傍晚。顾景曜便沿着正街步行而回,连车马都未用。路走了一半,不知为何他又想起白日里众人的议论。关于那诰命,他其实早就已经想好了。既然本是属于温鸾的东西,而她又无法得到,那么自己索性不要了便是。左右从前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让他觉得意外的是,他从前竟不知,她曾日日给自己送过晚膳。
带着这样的坠沉心思,耳边又听得掌柜接连叫卖,顾景曜脚步一顿,便转进了一间铺子里。而等他反应过来时,一位小伙计已经举着三四根精致的簪子在眼前了。
也罢,既然从未对她好过,不如买些簪子送她,也算弥补一二了。
而这会,孙氏正领着柳云湄出门裁制夏衣。此刻小丫鬟连连扯了柳云湄的袖子,满脸讶异道:“夫人,姑娘,那一位怕是世子爷吧。好像是在买簪子呢。”
孙氏眯眼看去,果然见那首饰铺子里站着一位身穿官服的英俊男子,眉眼矜贵,衣袂垂滑。
柳云湄只见了一眼,便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乘上了小船一般,在层层涟漪里轻轻摇晃,悸动而又澎湃。
孙氏却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看着柳云湄道:“湄儿,你说他这簪子是给谁买的。”
柳云湄怔了怔,忽然有些心虚,一时竟不敢回答。
见自家女儿的糊涂模样,孙氏笑出声来,一边撂下轿帘不让她再看,一边说道:“傻孩子,自然是给你买的。那小厨房的事,是做给乱七八糟的人看的。可这簪子不一样,是要送给贴心人的。你细瞧瞧,我虽老眼昏花,却也看得清楚,他买的正是你喜欢的绿色。”
被母亲这么一说,柳云湄的笑意如拨云见雾般开朗。是啊,玉都有了,自然簪子也是给自己的。
她的脸颊渐渐红了。
半个时辰后,手里捧着一支崭新蝴蝶玉簪的温鸾满脸惊讶。“不会是送错了吧。”
鹿儿摇摇头。“世子爷身边的双福亲自送来的,断然不会有错。这根簪子就是送您的。”
温鸾的长睫轻轻闪动,疑惑着想了一阵,随后开口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是比平日晚了一些?”
鹿儿点点头。“按照时辰算,是不该这么晚回来。”
“那我明白了。”温鸾心里一松,笑盈盈地把簪子插到了头上。那乌黑云鬓得了翠绿簪子的点缀,顿时多了几分优雅娇媚。
“世子夫人明白什么了?”鹿儿手里捧着她素日爱吃的樱桃牛乳酥问。
“他定是去私会那柳云湄了。”温鸾一边对着铜镜照着,一边笃定道:“若不然,怎么可能好端端地给我送簪子呢。定是心虚了。不过,这簪子当真漂亮,好像是采蝶轩新出的。咱们上次也瞧见了,都没舍得买呢。”
鹿儿点点头,旋即又道:“世子夫人,如果真像您说的那样,世子爷去私会柳云湄了。那他们会不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来……”
“顾景曜不是那样的人。”温鸾摇头作答,耳畔的粉水晶映着玉面红唇,艳艳生光。不过,这倒也提醒了她,夜来榻上,总要多占些便宜,免得让柳云湄抢了先,那就彻底倒胃口了。
于是当晚,温鸾穿着一件新裁的艳色小衣躺在了榻上。不出意料,顾景曜对她的防备越来越强了,不仅背对着她而睡,甚至还用他自己的身体压住了被角。
可温鸾心里明白,那锦被下面藏着的是他横陈如玉的肌肉,是紧实如练的腰腹,更是摸来酥滑如荔的手感。她心里一痒,索性趁着他睡熟,迈开长腿,从床榻的另一侧挤进他的锦被里。
温暖的锦被里忽然钻入一位绝艳美人,再加上她巴掌大的脸庞上那一双沁水双眸,顾景曜心头一震,旋即便压不住心头旖旎的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