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十兽占了鹊华山流金洞,打伤了小银猿。杨莲救夫心切,反被十兽试作拈花老手,杨莲为了救他,假意迎合,受尽屈辱。杨莲千求万求,才不对他下手。
本洞里的众猴素来恨他,都说:“将他推进茅厕里的水渠里,压上铁板,加两块石头,拿味腌了他喂苍蝇。”十兽连声叫好,就让黑叶猴把此仇报了去。
一日杨莲请十兽喝酒,喝的都醉了,她偷了钥匙打开茅厕,推翻巨石铁板,拿木棍把他拽上来,上下全身都是黑黑黄黄的臭味。蛆虫污垢沾满了那身雪白的绒毛,杨莲忘记了污臭,给他洗了身。
他抱住杨莲痛哭不已。杨莲道:“难得你对我如此用心,我自是求之不得。只是你身为丈夫,不能为妻子安身立命,却难说过去。”银猿道:“你我离开鹊华山,走出流金洞。去往别处寻找自由天,再不屈人之下,受这穷人气。”
杨莲哭道:“夫君,醒一醒。你莫要沉沦。俗话说竹贵有节,人贵有志。你不堪进化,错过为人之时。今又安于现状,蒙蔽心眼。懒足不出,不知世事。才有十兽相侵之祸,你忍见梁园被毁,妻子被抓,而你又无能为力,干号落泪么?”
银猿听到这话,不禁也伤心起来,杨莲道:“你只有去远游访道,学得一身本领回来。那时你不仅能驱除十兽,护守家园,保护为妻。而且三山去得,四海度得。天大地大,处处即家。”他二人正偷语密谋,不期黑叶猴酒间乘兴,夜寻杨莲不得。又想找银猿泄愤,来到臭水池厕狱外,猛听得他二人在私谈。一时情急,闯了进去就大嚷大叫。银猿视之如仇,恨得嗉袋撑圆,大吐阴阳二气,一个炸雷将黑叶猴炸得四分五裂。
杨莲趁机带他到顶峰之上,此时夕阳红透,正留天际。杨莲指红日道:“红日之处,乃是西方。你从此翻山越岭,走到天尽头,那里乃西龟神洋地界,那里有座山,人尽皆知,叫做泰室山。山中有一洞,叫做乾元洞。洞内有一老仙,号称乾元洞主他乃三界第一天祖大仙。”
这银猿听到“西方”便满怀丧气,左右推拖不去了。杨莲问故,他说:“西方人都是巨人大块,金头蓝眼,住山洞里,爱吃生食,还爱吃小儿。那里男人学女人,女人学男人,乱了阴阳,怕学坏,不敢去。”
杨莲道:“那里的乾元洞主却不是西方人,他是东旻天界的大神。乾元洞主寄居海外,常怀报效之心。他收授外国徒弟,必要学费千万。如遇本土人氏,则分文不取。你既然说护我周全,身无一技,岂非大话?”说着,就早已为他背好了行装。
银猿记下,呜咽道:“此去不知何日归来?”说着抱住杨莲大腿哭了起来,杨莲安慰几句去了。
话说小银猿翻山越岭,走山涉水。走了一月,见前路迷茫,长途寂寞,又偷偷返回鹊华山。杨莲外出给十兽挑水做饭,无意间发现了他。问他为何在此?他厚着脸说:“思汝心切,不能割舍,故回。”
杨莲听了这话,脸上频变,颤肉抽搐,用手戳着他的头说:“早知你是这种朝三暮四之人,我何苦要委身于你?既然如此,不若我自回天认罪,留你在此与十兽为奴。”
银猿看她是真火了,跪求道:“夫人咿,俄真是知错了。常言道:‘新婚不如远归’。俄甚是惦念,怕……。”话未完,杨莲已失声痛哭,泪水不断,小银猿自知其罪,再不闲言,当下要走。杨莲这次见他意志坚定,才勉强止住了悲伤,从腹中掏出一块肚兜赠送了他,以保平安。小银猿一路飞奔而往,再不回头。这真是:
世间应恨贤妻少,枉叫英雄空到老。
话说银猿别了杨莲,真个勤勤谨谨。遇山过山,遇水过水。至半扇海滩时,心死一半,只见那海:
黑乎乎一望无际,浪急急一撞千里。风咆啸,海怒号,鲸鲨巨鱼跃海高。风带腥,雨带苦,别处晴天此处乌。
小银猿望洋兴叹:“如此真是:大雁离群难过关,独条鲤鱼难出湾,如此凶海,莫说度人,龙都游不过去。”思来想去,有了退悔之心,转念又想起杨莲训导之言,正焦虑间,突想起杨莲给了他一块肚兜,他拿在手中,悲泣道:“肚兜肚兜,俄若真能学道有成,请变成大船送我过海。”
话音刚落,那肚兜果然变做大船,银猿大喜,上了船拉起帆,趁东风一路向西,终于在十日之内赶到西龟神洋。西龟神洋果然不同于东土,但见:
天蓝海阔,山远水长。此时天气正悲秋,初来异地水悠悠。高山远,难登临,唯有铁塔高楼触心头。金头发,雄鹰眼,语言经口喳喳使人愁。男女相拥在市前,你亲我搂不知羞。怪道西方寿命短,原来吃肉不吃粥。银猿初至,举目无亲,盈盈泪水对天流。心凉意冷恰逢秋,西方没个人情收。
话说银猿靠了岸,又被几只鼯猴纠缠。这鼯猴比别猴不同,面相如鼠,两肋有衣如翅,能于树之高处飞翔,落如伞降。银猿自视高级,不愿与他们连宗认祖。无奈他们一伙将银猿拥推入洞,好吃好喝供了七八日,只是不放。某夜里,银猿魔气暗生,趁众猴熟睡,竟放火焚之,可怜一片好心,竟得不到好报。有诗为证:
银猿学艺此居留,异地同族喜应酬。
放火生魔真可恨,仇人定戮在鼯猴。
话说银猿转眼之间来到泰室山,只见好山:
虹桥光架,天阁矗立。假山奇秀,林壑争雄。天鸟旋空,竟见羽翼之色彩。异木相连,错看珍珠之迷离。飞泉倒挂,绿意平添。真个是:莫道风景随处是,此间圣境美无瑕。
自古野禽恋山水,那银猿见了此等山水,喜不自禁,仗着手长攀枝飞跃而去。把些不知名的鲜果吃了个饱。又摘了三个桃、两个李揣进怀中,想孝敬那位乾元洞主。未几,来至洞口,见洞石壁上有一联云:
死死生生生复死;来来去去去还来。
就要敲门进去,不想冲出一群青衣弟子,手执铁棍,围住银猿。更无二话,抡起铁棒就打。银猿这躲一下,那钻一下。打到身上也只能忍着疼痛,急促求饶道:“仙童莫动手,俄是来学道的。”打了一气,也没能打死,众人暂且拄棍略歇,道:“知道是你,打的便是你。”银猿翻眼问:“无冤无仇,打俄做甚?”
那弟子道:“这个却不知,我师父正讲经念佛之时,忽然说:‘天长亿兆,人世纷更,可怜猿心石化,不知所变。虽为盘古残气所生,略通言语,亦是魔鬼之胎,乃下流者也。不一刻,门外要来一个眼不明,耳不聪,心不定,事不成的怪胎。最是自私图名之辈,不堪教养。他来时,你等闲话莫说,直接与我打出去。’我师父正是这样吩咐的,所以我等刚冲出来,你就来讨我们的打。”
那银猿争辩说:“俄乃盘古残气所生,不是妖孽。俄初时不堪进化,不能入世。但如今俄七窍已通,会人言,晓人意。知善恶,明是非。早不是愚蠢之人了,望各位仙童重复老师一言,庶几不负弟子万里来朝之心也。”
那几人见他是真心的,先是为难一阵,后见他跪地磕头,嘴里只是喊着要见乾元洞主。没奈何,他们当中出来二人,唤做天光、地晦。此二人进门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