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天朗气清,周边又是一马平川,能见度高得可怕,无险可守的两支军队围绕着农田打转,双方都找不到合适的掩体,而且那些低矮的平房也不适合充当装甲部队的地堡。伊拉克军队把装甲部队和步兵混编起来协同推进,同时紧张地关注着天空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只要美军拿出了用骇人的战略轰炸对付他们的架势,那时他们除了尽快逃跑并就近寻找掩体之外也没有任何办法。
“我一直以为他们的战斗力和信仰卫士团的外围边缘部队差不多。”跟在哈瓦少校身后的军官结结巴巴地说道,“真没想到……”
“出乎意料的事情太多了,没人会把自己全部的实力都展示出来。”哈瓦少校只是感到有些奇怪,他自认为还算了解库尔德军队,并且深知库尔德人一直没能建立起较为完整的装甲部队,哪怕库尔德军队从美军手中获得了许多老型号武器装备也一样,“不能在这里被挡住,行动速度必须更快。”
接到了哈瓦少校命令的伊拉克士兵们鼓起勇气继续进攻,然而他们的攻势仍然显得软弱无力。炮弹和子弹根本无法击中目标,就算勉强击中的也不能让那架敌方as机甲出现明显的损伤。相反,看似笨拙却依旧灵活的敌方as机甲轻而易举地瞄准了伊拉克军队的卡车和装甲车并迫使在爆炸中幸存的士兵们狼狈地逃跑,而这些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家伙自始至终只是坚守在这条分界线上,并无向伊拉克军队发起反攻的迹象。
马脸军官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敌人的模样,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美军用于对付类似目标的常用手段。as机甲的高机动性一直让不怎么接触这种战争兵器的哈瓦少校感到奇怪,但他同样知道可以用一种相当简单粗暴的方式让这种人形机器人的优势彻底消失:只要火力足够凶猛且封锁对方的全部退路,任何一种型号的as机甲都会化为废铜烂铁。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能为他提供那种火力的似乎是美军而不是伊拉克军队。
毫无疑问,敌人正在挑衅他,甚至不屑于追击。除此之外,更让他感到不安的,则是据守在同一道防线附近的其他敌军作战单位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参加战斗,而参与进攻的伊拉克军队仅被几架as机甲耍得团团转。
“你确定这是m6吗?”他回过头询问属下,“我不记得这玩意有这么离谱的性能,起码美国人给咱们的没有。”
“不好说。”旁边的军官也不太确定,“俄国佬用特殊手段限制了外售型号的性能,说不定美国人也这么做了,只是我们以前没发现。”
话音刚落,一种奇怪的噪音钻进了众人的耳朵。没过多久,惊慌失措的伊拉克士兵们就搞清楚了噪声的来源——前方出现了几架搭载了扩音设备的直升机,这些直升机没有参加战斗,只是留在安全的地方向伊拉克人不断进行着广播、用阿拉伯语劝说伊拉克军队遵守盟友之间的条约并马上退出库尔德斯坦。
“没错,他们要是这时候退出,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我们总不能疯狂制裁自己的盟友。”坐在as机甲驾驶舱里的彼得·伯顿连接上了直升机装载的扩音设备,然后亲自朗读他写好的劝降通知,虽说麦克尼尔不认为这么做能奏效,“看在上帝的面子上,我们打起来只会让安布雷拉有机可乘。”
“是啊,刚才我接到一个消息,吉欧特隆公司往北面撤退的队伍被不明武装人员打劫了。”麦克尼尔沮丧地说道,“人和货物都没了。看来我猜得没错,安布雷拉想让我们全部被卷入新的麻烦中无法脱身。”
“……见鬼。”伯顿只觉得头疼,“那我们更要快点结束这场闹剧了。对了,如果伊拉克军队和信仰卫士团都是安布雷拉的【合作伙伴】或者说用来吸引我方注意力的工具,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找个机会通知卡萨德让他不必在防备信仰卫士团上继续投入资源了?”
麦克尼尔没有回答,他也在考虑用更高效的方法阻止无谓的冲突。让伊拉克人认识到差距或是读懂美军的态度后知难而退,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但他还不确定伊拉克人的决心坚定到了何种程度。
话说回来,要是美军跟现在的库尔德军一样分成两派互相攻讦、只听自己人指挥的部队,绝对是灾难。看起来,库尔德人从合众国身上学到了许多,甚至把某些特征发扬光大了。
站在原地只管击退对方进攻的行为艺术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而伊拉克人还没有放弃的意图。麦克尼尔估算着跨过两千米的距离所需的时间,而后告诉伯顿和米哈伊洛夫准备发起致命一击。三架伪装成了m6型as机甲的m9几乎同时冲出战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伊拉克军队,而上方原本用于播放劝降通知的直升机也暴露出了真面目。早已在一次次的受挫中变得疲软的伊拉克士兵们没有预料到看似只打算固守防线的敌人竟然会开始反攻,一时间措手不及。
须臾之间,麦克尼尔一行人已经抵达了伊拉克军队一侧的战线。他们旁若无人地破坏着伊拉克军的载具,并用胡乱的炮击逼迫其他伊拉克士兵撤退。无意中,麦克尼尔发现其中一位在几名士兵的掩护下撤退的伊拉克军官的背影看上去有些眼熟,他立即接通了直升机上的扬声器,勒令对方停下并命令手下停止抵抗。
“如果你们拒绝停止抵抗,我们就把这里的每一个伊拉克士兵全都杀死。”麦克尼尔威胁道,“第27步兵旅的主力部队离这里还有至少10千米,等他们赶过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是尸体了。”
四散奔逃的伊拉克士兵在缺乏统一指挥的情况下很快就失去了战斗意志。二十分钟后,尴尬地蹲在农田里的麦克尼尔见到了被伯顿五花大绑着送到他面前的哈瓦少校。
“我就猜得出是你们。”哈瓦少校的第一句话还聚焦于方才的战斗,“库尔德人既没有这种装备也没有这么厉害的士兵。”
“个体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是差距累加起来就非常恐怖了。”麦克尼尔满不在乎地说着,“像我这样的人,死了一个还能找出千万个。不管怎么说,我希望这场闹剧能尽快结束,哈瓦少校。您大概还不知道吧?您的上司易卜拉欣·祖拜迪少将是安布雷拉的盟友——”
“早就知道了。”
麦克尼尔脸上的客套笑容凝固了,他一直认为哈瓦少校对此并不知情。然而,更大的问题在于,倘若哈瓦少校也是安布雷拉的盟友,那么麦克尼尔和琼斯上尉都有间接通敌的嫌疑。
“……什么时候?”他压低了声音,尽管他知道这会使得他的话语被淹没在隆隆炮火声中。
“调查食人症瘟疫的时候。”哈瓦少校板着脸,完全不顾一旁脸色愈发铁青的伯顿,“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我先得告诉你,你们的盟友也不可信。想一想安巴尔省北部的瘟疫,在那处疫区里制造食人症患者的安布雷拉部队本来已经被平定了,但是后来瘟疫还是二度爆发……”说到这里,他瞪了一眼躲在麦克尼尔身后的伯顿,“在那里做实验的,根本不是安布雷拉。”
“胡扯。”麦克尼尔怒骂道。
“我可以作证,他没完全胡说。”伯顿拦住了作势要冲上去打哈瓦少校的麦克尼尔,“……卡萨德差一点被我军所杀,出现在那里的信仰卫士团部队也不是和安布雷拉合作的那一方。迈克,冷静点,这事确实很蹊跷,我本来不想跟你多说。”
哈瓦少校没听清伯顿在说什么,他只是见到伯顿把一个箭步冲过来的麦克尼尔挡在了面前,而麦克尼尔过了一会就后退几步并恢复了常态。
“你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多可疑的地方。”他冷笑着,“啊,我想起来了……你曾经被安布雷拉的食人症患者袭击过,那当时你和你的部队是如何幸存下来的?”
“我不知道。”哈瓦少校摇了摇头,“我……以为我们死定了,但是并没有,也许病毒的感染效果因人而异。在那之后,有另一个未知的消息来源通知我们去阻击安布雷拉南下的部队。现在回想起来,安布雷拉借助我们甩掉了已经失去价值的内部人员,并且成功地让他们的优势进入了我方高级将领的视野。在那之后的事情,并非我所能决定的。”他停顿了一阵,继续说道:“这片土地上,不管谁来做主,我们这些人总还要活命、还得吃饭的。”
被哈瓦少校带来的一连串消息轰炸得目瞪口呆的麦克尼尔责备地看了伯顿一眼,放弃了原定的计划。预料之外的变数太多了,原先的方案不够稳妥。
“我改主意了。”麦克尼尔让伯顿给对方松绑,“看上去我们都是受害者,那么我们理应共同把那些瞒着我们私下交易的家伙送上法庭。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听我的安排……要是你向你的上级和同僚泄露半点信息,我就只能让你和你的全部手下尝一尝当年你们招待库尔德人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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