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笑良:“李昌田手下有三个人:王思富、王宝珍、王兆义,这三个人,与李昌田平日里有一点摩擦,前不久,这三个犯了一点错,李昌田便借机报复,对这三个各打了二十军棍。这还罢了,打过之后,还将此三人开除出矿警队。”
“俗话说,打而不罚,罚而不打,这李昌田是既罚又打,显而易见是公报私仇。那三个自然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生食其肉。可又奈何李昌田不得。我这就去找这三个,说不定,他们三个能帮上忙,而且是大忙。”
孙武仁喜道:“甚好!这三个对矿警队及周遭环境定然熟悉的很,有了这三个,这就是如虎添翼。不过,这三个人你如何去找。”
谢笑良:“好找,王思富,人称王秃子,他有个兄弟叫王思胜,在杜安集开了个剃头铺。王思胜与我关系极为不错,有了王思胜还怕找不到王秃子,找到王秃子还怕找不到那两个?”
孙武仁不住口的赞:“好!好!好!大事将成矣!”
谢笑良:“好,我这就去。”说罢,转身便走。
孙武仁:“笑良,慢着。”
谢笑良收了步,转过身来。
孙武仁:“有两件事,得告诉你,这第一件,李昌明手下有一个人,名唤作李昌田,是李昌明的本家兄弟,也是李昌明手下的一个小队长。这个人与我们支队是有联系的,对咱们支队甚有好感。如果有机会见到他,用话试试他,看能不能帮我们一下。”
谢笑良惊道:“李昌田啊!”
孙武仁:“怎么,你和他也很熟?”
谢笑良:“不是很熟,只是见了一面,这次与李昌明见面,就是这个李昌田先出面去探察我的信息,此人面善,说话和气,自有一团正气,或许他还真的能起大作用,你提供的这个信息太好了。”
孙武仁:“这第二件,在贾汪北门里,有一个以洗衣为生的女人,人都喊她胖张嫂,巧的很,她也是杜安集人。在贾汪有事情,你可以去找她,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谢笑良疑道:“一个女人,行吗?”
孙武仁笑道:“怎么,看不上一个女人?我可告诉你,这个女人非同寻常女子,性格刚烈,豪气着呢,男人之中只怕也少有能比得上他的。”
孙武仁见谢笑良面上疑色更重,便收起笑容说道:“她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知道她十七岁就卖给江苏省铜山县魏集村张姓地主当妾。因为她家太穷了,他父亲是个靠讲猪行生意为生的,挣不了几个钱。”
“就因为卖到张家,人才喊她胖张嫂,不过在婆家太受气,又兼生了个女儿,在家里没有立足之地,去年带着女儿从张家出走,回了娘家。目前她是咱们的情报员。”
谢笑良这才放下心来:“虽说她是滕县九区杜安集人,可是与我峄县六区黄邱套也就几步地的路程,这也算得上是铁杆老乡了,好,适当的时候,我会去找她,她姓什么,叫什么?”
孙武仁闻言一愣:“这个这个这个……,好像是姓……,姓王吧?名字……,名字……,这个我也不知道,你就喊她胖张嫂好了,认识她的都这么叫她。”
谢笑良点点头,这才复转身走了。
谢笑良上马后,穿黄邱山套直奔杜安集。
在王思胜剃头铺外拴了马,马叫声惊动了铺内之人,忙出外察看,见是谢笑良,不由得喜道:“谢二哥,今天刮的是哪方喜庆风儿,让你到我这里来?”
谢笑良笑道:“兄弟,今天刮的是头顶痒痒疯,这头上也不知生了几个老母猪,虱子仔是一窝一窝的下,弄得你二哥我是饭吃不安生,觉睡不踏实,掐指一算,这峄滕二县边上能治得了我这痒痒疯的也只你一个,说不得,兄弟,还得劳烦你动动你的神手,把它给我除了。”
说着话儿,谢笑良伸手满头上好一阵擓,果真像是满头都是母虱子样儿。
直惹得王思胜哈哈大笑。
王思胜情知谢笑良必然有事,只是谢笑良头发委实也是长了,也是事实。
王思胜当即说道:“二哥,先到里边坐,看我神手先除了你的痒痒疯,然后说话。”
谢笑良迈步入铺,见铺内正坐着一人,刚要说:“你这店里还有客人,先照顾好你的客人。”却见那人头上光秃秃一片,年龄也只与王思胜相仿,心中当时便忽腾一下子,到口边的话立时收了回去,心道:“事情就真这么巧?这个莫不就是王思富?”
王思胜紧随其后步入屋内,向那人说道:“哥,这个是黄邱套主谢二哥。”又向谢笑良说道:“这是我哥,在这儿给我帮个忙。”
那人口中一面说道“我识得他,我识得他”,一面过来与他说话。
谢笑良心里有了底,试探着道:“我记得听人家说过,你是在贾汪矿警队啊,怎么有空在这铺里给兄弟帮忙?”
一句话惹恼了那人:“别提了,真是恼死人,谢二哥,搁贾汪我差点没叫人给打死。”说罢,气呼呼的提了盆,自去灶上取热水给谢笑良洗发。
一句话,谢笑良再无怀疑,此人正是王思富。
王思胜说道:“二哥,听说你们又打了个胜仗,倭鬼子带着坦克都没打赢你们,咱运河支队真的厉害!”
谢笑良说道:“嘁!倭鬼子算什么!来多少咱都不怕他!到了咱这儿,他们也就成了磨道里蒙上眼的驴,就只剩下个瞎转悠的份了。可恨的是有人给他们带路,充当鬼子的上线。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披着中国人的人皮却替那鬼子做事。这一次,带人攻打运河支队的就是我那个把兄弟李昌明,说起来真是羞死人,我谢福尧怎么有这样的把兄弟?”
“不过说说回来,兄弟情是私,家国事是公,在家国事面前这兄弟情份就不能要了。我有一句话说给你们弟兄两个听,你们弟兄两个千万千万记着,一定一定要保密,出了这屋,万万不可说与第三人听。”
说到这儿,谢笑良面上当真如他的话一般,那当真是万分万分的严肃。
王思胜见了,情知事情严重,怔怔的说道:“二哥,既是这样,就……,就……,就别说了。”
谢笑良:“没事,咱们弟兄处了多少年?是什么交情?信不过别人,我还信不过你们?”
这一句话,令这弟兄两个感动的不得了。
谢笑良:“孙白洪支队长对李昌明的所作所为非常恼火,还有山里来的八路军张司令,他们两个一起命令我们二大队长孙武仁一定要除掉李昌田。”
“这个麻烦就大了,可是毕竟我和李昌明一个头磕在地上,这个兄弟情份还是有的,看在兄弟情份上,我这个当兄弟的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昨天我特地向孙大队长为李昌明求了个情,然后向他请命去劝劝李昌明,昨天,就是昨天,我到贾汪去了一趟,见了李昌明,劝他能改邪归正,不再替倭鬼子卖命,别再当汉奸。可是他呀,给脸不要。我怎么劝也劝不回来。那就怪不得我谢笑良了,我这做兄弟的情份算是尽了。这一次定要取了他的性命,给那些卖国求荣的东西们看一看。”
一边的王思富急切问道:“谢二哥,真要除掉李昌明?”
谢笑良斩钉截铁:“那还有假,支队长说了,这种人不除,哪还有天理?除!”
王思富狂喜道:“好!那就除李昌明!什么时候?!算我一份!贾汪矿警队,我比你们熟!”
谢笑良喜道:“ 好,我谢老二就要你这一句话,真真好男儿!不过……,只你自己有点势单了。”
王思富不假思索的道:“哪里,我还有两个本家,一个叫王宝珍,一个叫王兆义,我们三个一块儿都被李昌明给打了,和我一样,他们两个也正想法要报仇呢,只是没有门路。这个事交给我,我去找他们,我们三个到贾汪给你们做内应。”
谢笑良正要他这句话:“那两个只怕不好找。”
王思富:“别人找不好找,我找那就好找,谢二哥,这个你大可放心。”
谢笑良又道:“这打仗的事,怎么好劳烦你们三个?枪弹无眼啊,真要有个闪失,我谢老二岂不要后悔终生,你又叫我如何面对你兄弟?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
王思富咬牙道:“这个事与我兄弟无关,是我要报仇。”
说着话,王思富手拍胸脯,啪啪作响,然后说道:“谢二哥,今天我就代替我那两个本家放一句话,我们兄弟爷们三个,只要能杀了李昌明,你就是让我们到刀山上走一走,到油锅里滚三滚,我们都没有话说,有什么事要我们三个去做,尽管说话。”
谢笑良听了,心中自然是吃惊不已,他只知道王思富恨李昌明,却绝然想不到这份仇恨,竟已是入了骨的。由此足见李昌明做事实是不得人心,看来该当他李昌明势败.
谢笑良:“那好,明天中午我们贾汪见如何?”
王思富:“好啊,有什么事你说。”
谢笑良:“明天我要见一个人,李昌田,你知道的,我要和他见一面,你把他约出来。”
王思富惊道:“李昌田,那是李昌明的弟弟,你找他?”
谢笑良:“不错,我就是要找他。不但要找他,而且还要他帮忙,让他同你一道里应外合。”
王思富更惊:“人家是本家弟兄,他能听你的?别叫他坏了事。”
谢笑良:“这个你放心,我昨天见过李昌田,这个人不想当汉奸,他和李昌明不是一路。你只管把他约出来就是了,其它的事我来做。”
王思富:“那好,我们明天在贾汪见。”
当下约好了具体时间和地点。
李昌田见到王思富时很吃惊。
王思富与李昌明的事自然是一清二楚。
可听王思富说谢笑良要见他,更是惊上加惊。
虽然吃惊,还是答应见一面。
果然,如约而至。
有了孙武仁的交底,谢笑良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
李昌田果然不含糊,直言绝不当汉奸,答应里应外合。
不只答应自己里应外合,而且还要拉上几个人。
谢笑良甚是欣赏,但同时提出担心,要他做事定要小心,信不过的人知道了反而会泄漏风声,导致事败。
李昌田笑言自有分寸,大可放心。
同时提到,其中一个叫杜玉才的,是他生死之交,时常在南门站岗,适当时可由贾汪镇南门进入。
谢笑良闻言自是大喜过望。
这叫他如何不喜?攻城掠地,兵不血刃,而能直入其门,这等痛快事,这世上又有几人得能相遇?
李昌田同时提了一个请求:希望不要伤害李昌明的性命,尽可能活捉,毕竟都是弟兄。
谢笑良答他:我也不想啊,他也是我兄长。只是,如果他负隅顽抗,那又当别论。
与胖张嫂的见面也很顺利。
胖张嫂也介绍了贾汪内部的许多情况,这其中就包括“二华东”郑玉轩等抱日本人大腿的几个主要商人的情况。
谢笑良要派几个人进入贾汪镇内以作内应,但在入门时检查较严,如何把枪带入是个问题。
胖张嫂想了想说,如果是短枪,她倒有办法,长枪她就无能为力了。
谢笑良又是一喜,说,既是内应当然要带短枪,岂能带着长枪招摇过市?急问方法。
胖张嫂笑了,说,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谢笑良登时便楞了,略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开心大笑。
我每天上午都在贾汪北门外洗衣服,胖张嫂又特别交待了一句。
谢笑良说,好,后天上午,我会安排几个人过来,而且,我,一定来!
辞了胖张嫂,谢笑良赶回二大队部,来见孙武仁,汇报情况。
孙武仁急召政委宋掘文、参谋长王福堂、副大队长胡泰立、政治处主任钟联祥、政治处副主任兼组织科长陈一诚等人参加紧急会议。
孙武仁这才在会上把前几天支队长孙白洪安排的任务通告大家,然后让谢笑良把这几天的准备情况细说了一遍,最后大家议定作战计划。
第三天上午,贾汪东市,北门外。
一个二十多岁的妇女端着一盆待洗的衣服向泉涯边走去。
正是胖张嫂。
突然,只听得一人大声说道:“胖张嫂!洗衣服!”
胖张嫂应了一声:“是啊。”忙转头去看,见是一精壮汉子,头戴草帽,手里拿着一团衣服。
那汉子又说道:“我这有两件衣服,劳烦你给洗洗。”
说着便把衣服递过来。
胖张嫂口中一边说着“好啊”,一边伸手接了。随手捏一捏,里面硬硬的:短枪。
胖张嫂立时明白了,当即大声说道:“明天你到我家来拿。”
那人回了声:“好来!”转身走了。
在泉涯边洗衣服时,先后又来了两人,枪里裹着的都是短枪。
这三个正是运河支队战士,分别叫王茂宣、王化芝、孙锦成。
胖张嫂洗了衣服,把三支短枪用湿衣服盖了,放在底层,端盆回去了。不久又端了一盆衣服来洗,这一次洗的较慢,边洗边向四周看。
胖张嫂记的很清楚,谢笑良说他上午一定来的。
胖张嫂这一盆衣服直洗了两个多小时,还是没见谢笑良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