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十化:“这确实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喜事。有了这样一支力量在我们身边,联起手来,这运河南岸还有什么事我们解决不了的?我也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们,运北邵涧幽部在周营一带也打了一仗,把那个自封为司令,实是汉奸的高安贵击毙了。”
“去年七月苏鲁豫皖边区特委取消,鲁南地区就成立了鲁南特委,苏北皖东北地区成立苏皖特委,都受苏鲁豫皖省委领导。我这次到山区,山区领导可没给我提这个办事处和运河大队的事。这个事,估计鲁南特委也不知道。我得尽快和他们取得组织上的联系,以便相互照应。孙营长,你这个信息太好了。”
孙武仁与张玉拱相视一笑,皆微微点头。
张玉拱:“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运河北的事。”
纪十化:“运河北?”
张玉拱:“目前来说,运河南岸是咱们的势力范围,只是运河北咱们的力量很薄弱。邵涧幽和孙白洪离咱们稍远一些,最近的就是地方力量孙茂渠,可是这孙茂渠的工作……”
纪十化:“孙茂渠……”
孙武仁:“纪书记,如果说是对付红枪会,孙茂渠的工作我可以做,而且问题不大。他是我的族侄,小我五岁,今年三十四了。只所以说问题不大,一是牵扯家族,二是牵扯自己的利益。凡是地方力量绝不容许别的力量插足他们的地盘。”
“红枪会想插足河北,这是虎口夺食啊,就是我们不联系他们,他们也绝容不下王夏洪。就是我们在他的地盘上想发展,也够呛。”
“我甚至可以说,今天我们联手了,明天如果我们触及了他的利益,可能立刻就翻脸了。”
纪十化:“有这么严重吗?”
孙武仁叹了口气:“纪书记,如果你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可能就不会这么问了。孙茂渠,字山庭,他的的父亲,我喊一声兄长,他叫孙承外,曾经做过古邵的社长,很有资产,结交官府,说他横行乡里都不为过,私下里百姓都喊他‘大王’,这‘大王’两个字可不是寻常人担得了的。”
“可就是一样,他是在明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时有一个土匪叫徐德奎,就把我这个族兄给算计了。我族兄死的时候,我的这个侄子十八九岁吧。别看人小,可脾气不小,特别的爆躁。”
“不过,因为家财还在,再加上族人相助,没多久在县长刘国斌那儿打通了关节,做了‘峄县剿匪自卫团’的第四营营长,此后……”
“有这样背景的人,能不能真心和咱们走在一起,我可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不过,我这个侄子对于家族情份看的很重,前一段时间他不是为咱们这个队伍提供了冬季服装吗。”
纪十化笑笑说道:“你的担心不是多余,不过我们目前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尽量把他向我们这边拉一拉。我也正要告诉你们,我此前已经做了孙茂渠的统战工作。在打倭鬼子这方面他说没问题,自己就是要保家卫国吗。我在提到你的时候,孙茂渠也说了,和你很熟的,说看在你们孙氏家族的份上,还要支持我们一批物资呢。”
孙武仁点头道:“在家族的事上,孙茂渠没说的,都是大力支持,我也受过他几次好处,只能在心里记着了。”
纪十化笑道:“说到家族的事,我又想起一个人来,也是你们家族的,四区五o支队第三梯队的孙云明,他现在还有一个称呼:峄南办事处主任。他这批武装离我们比较近,对付红枪会应当用得着,我此次外出也和他联系了一下。他隶属于孙白洪部,与我党早已有统战关系,我此次去了只是和他打了个招呼。”
孙武仁点头道:“云明与茂渠是平辈,他们这一辈,这两个算是比较突出的。”
纪十化:“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这次出去顺便打听了一下前一段时间邵涧幽的事。他前一次算是受了一次大挫折,可这一次他打高安贵很成功,说明他已恢复元气,可是不简单的事……”
孙武仁与张玉拱见纪十化讲的开心,便都凝神静听。
“……邵涧幽本属国军特种工作团第三分团,九月份,眼看着冬天来了,需要领被服军械等给养,他们受到指令南过陇海路去清江。”
“经过江苏省睢宁、宿迁时,遇到一股日军正由徐州东进,他们便干上了。这一仗损伤不少。也是这一仗让官兵有所清醒,不想南去。咱们的文系净同志与邵涧幽商量了一下,便带队返回。”
“北返时经过邳县,国民政府邳县县长王化云予以武力阻挠,在郁山头包围了他们。他们最终冲出包围,这一次又损伤部分人员。”
“刚回到周营地区又突然间遭到韩庄日军的袭击,部队又损伤一部分。接二连三的打击没把他打倒,这个邵涧幽可真够硬气的。”
纪十化对邵涧幽赞不绝口。
六月二十四日晨,孙武仁在郝楼老家集合队伍操练完毕,下令解散吃早饭。
这时纪十化带人匆匆走来,面色紧张。孙武仁见了情知有急事,忙得迎过去。
纪十化:“孙茂渠派人送信过来,说是王夏洪在运河北抗埠村教红枪会,夜里已把他们给围了,想把他们给灭了,只怕贾汪这边的会众来增援。”
孙武仁笑道:“这是好事,想什么来什么,咱们正要找他们的麻烦,这就来了,王夏洪带了多少人?”
纪十化:“二百多人,王夏洪带队,昨天就到了。”
孙武仁略一沉吟:“夜里围的?红枪会要增援必过渡口,兵贵神速,这个饭不能吃了。”
送走纪十化,孙武仁当即下令集合,简短说明了情况和任务,立即带着六十多人直奔万年闸度口。
刚出郝楼就看见西南一股红枪会徒,一、二百人向北开来。
孙武仁急道:“快,跑步!”
一阵急跑,早到了刘庄。他们快,红枪会徒也不慢,已到刘庄村正西。
孙武仁吼道:“卧倒!射击!”
红枪会徒也不示弱,开枪还击。一时之间,枪声大作。
这种阵仗对双方来说也都是首次,是以都很谨慎。
红枪会徒慢慢向后移动,有人高兴的说:“好,红枪会要跑。”
孙武仁冷静的看了看,摇摇头:“不对,咱们没优势,他们没理由跑。他们身后半里地就是新河(注:即今伊家河),只怕他们想利用新河与我们干。”
果然,红枪会徒以新河北岸为掩体,与这边对射。
孙武仁这边则以刘庄村外的壕沟、猪圈作掩体,往南射击,此时因距离拉大,双方自觉危险程度降低,枪声一时稀疏起来。
孙武仁趁着这个机会思考如何充分利用地势防守,转头四望之际,陡然间见北边高梁地中人头攒动,正在快速逼近,不是红枪会徒又是谁?孙武仁大惊,心道:“不好!他们怎么摸到我们后边了。”当即大喝一声提醒:“大家注意,北边有人。”
这一声本是提醒,可是这一提醒立时让众人乱了起来。人、枪本就比红枪会要少,如今人家又来外援,而且抄了后路,这让人如何不惊,如何不乱,而且这又是他们初次实战。
孙武仁一声喝罢,提起轻机枪向东跑去,张玉拱在后紧紧相随。
村东头有一个猪圈,以石垒成,半人多高,孙武仁跳身跃入架起机枪快机扫射,一梭扫罢,张玉拱又递过一梭子,待这一梭子打过,北面的红枪会徒趴在地上,一时再无人敢动。局面暂时得以控制。
张玉拱恨声道:“这些家伙从哪冒出来的,今天只怕凶多吉少。”
孙武仁也是紧张得很,但却镇定的说道:“不怕,他们也摸不清咱们的底细,先这样耗着,慢慢想办法。”
一语未毕,张玉拱喝道:“不好,东边!”
孙武仁转眼看去,一边的麦场上,十来个红枪会徒光着头赤着背,横持梭标,直冲过来。孙武仁一咬牙,自腰间拽出一棵手榴弹,拧、拉、投,一气哈成,随着爆炸声腾起一阵烟雾,随后又是两棵。
孙武仁向着张玉拱一声低吼:“快走!”
说罢跳出猪圈向西南方向急撤,张玉拱在后紧紧相随。紧跑几步,见一院墙,墙外斜靠一段木头,孙武仁喝道:“跟我来!”
孙武仁提着机枪快步向前,脚蹬木头,腾空而起,直接纵身越墙向院内跳落。人在空中,闪眼间见院内竟有数人,心中大惊,待站稳了脚步,定睛看时,心中又是一喜。
院内诸人见有人跃入也是一惊,待看清了来人是孙武仁不由得齐声欢呼。
院内不是别人,都是自己的队员,其中有自己的胞弟孙承贵、警卫员吴全贞,还有姚桂寅、郝传功、贺祖德、莫光义等共十二人。
孙武仁不及与他们说话,急转身口中喊道:“喻鼎!喻鼎!喻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