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上任之前,先赶到了苏泽面前,等候苏泽的接见。斛律归汉内心有些激动,苏郡公是他兄长斛律金崇拜的人物,他就是在兄长的保荐才去崇文阁读书的,如今能够见到多年的偶像,斛律归汉一改之前的沉稳,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
相比之下,贾执就显得淡定多了,他随父亲远远的见过苏泽,正坐在椅子上吃茶。
但是从他手里摇晃的茶杯,也可以看出他的淡定不过是装出来的。
这就是威望的作用了,这两人一个是带着乡兵就敢平叛的县长,一个是被刘灵助囚禁都不惧怕的县令,却因为苏泽的接见而紧张。
至少在关中年青一代心中,苏泽的威望已经无人能及了,是所有人心中的天命之主了。
陈崇踏步进来,对着两人说道:“郡公要召见你们。”
两人立刻扶正了衣冠,跟在陈崇身后来到了苏泽下榻的地方。
到了现在的地位,苏泽也不需要再摆礼贤下士那一套了。
在接见基层官员的时候,保持统治者的威仪,反而是震慑这些官员最好的办法。
苏泽身边有苏备和陈崇护卫,一排身穿红盔的士兵在门前门外守卫,另外还有几名文官跟随在苏泽身边。
房间中唯一坐着的,是一名身穿低级文官服饰的中年人,他完全不顾旁人的奋笔疾书着。
贾执毕竟是士族子弟,他知道这名中年人是苏泽身边贴身的史官,如今记录的估计是类似于苏泽“起居注”之类的东西。
当然,苏泽如今还不是皇帝,还没有作起居注的资格,不过类似的意思也是差不多了,就是将苏泽日常的事情记录下来。
这让贾执更紧张了,史官在场,就意味着这场对谈可能会被记录到起居注中,后人编纂史书的时候可能也会记录进去,也就是说他现在距离青史留名也只差一步了。
无论是寒门子弟,还是士族子弟,都无法拒绝青史留名的诱惑。
苏泽此时正在批答永乐城中送来的公文。
虽然苏泽留给了政务堂和幕府专断之权,但是谨慎的苏绰还是会将政务堂的工作整理送到苏泽手上,并且总结汇报政务堂这段时间的工作。
君臣之间无论以往如何,到了这个时候都要明白尊卑。
就连曾经最没心没肺的侯景,隔三差五也要从蜀中写一份肉麻之极的请安奏章,很多时候说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也是为了保持和苏泽的关系。
苏绰和苏亮兄弟都是聪明人,兄弟二人身居高位,自然要懂得避嫌,虽然不至于做出自污的举动,但是将自己做过的事情讲清楚,也是避免小人中伤的办法。
苏泽处理完最后一份公文,抬起头看向二人。
贾执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士人礼,斛律归汉毕竟只是在崇文馆进修过,对于那些复杂的士人礼仪并不是很难熟练,但是也向苏泽行了一个全礼。
等礼毕之后,苏泽看着二人,他首先向贾执问道:
“还记得你们上任之初,本公给你们留的那个题目吗?”
苏泽说的是土地兼并的数学题,也是人口和土地的简单计算题,当时两人刚刚上任,对于基层的土地问题理解不深,如今两人都已经在基层历练过了,苏泽也想要听听他们的想法。
土地是一切的根本。
无论是农耕民族,还是游牧民族,说到底争夺的都是土地资源,因为这个时代,土地就是一切生产力的总和。
占有土地,就有生产资源,所以如何分配土地资源,是任何一个王朝兴衰的核心要务。
历朝历代,都在给这个问题交上自己的答卷,最后一个王朝能够兴衰多久,就看这份答卷的质量了。
苏泽虽然是穿越者,但是一个政策同样是无数基层官吏一直执行成的,他也需要听一听基层的意见。
贾执思考了一下,也明白土地的重要性,他说道:
“郡公,臣以为,均田令是好政策,但是土地数量是恒定的,总有开垦完毕的那一天,如果一直执行下去,那只能每个人分到的土地越来越少,或者一些人分到土地,一些人分不到土地。”
“所以臣以为,最好的办法还是不断开拓,向西域,向辽东,向高句丽,向南方,只要有更多的土地,就能将授田一直实行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