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咙微动,将梗在喉间的哽咽吞进肚子,让声音随风飘散。
“师傅,如果你实在烦我了,不用这么费尽心思地躲我,你就告诉我一声,我绝不会死缠着你的。”
“这四年来,我一刻不停地找你,只是想知道你是否还安好,现在看你身体康健,我就放心了,既然你不想再见到我,那甜甜祝师傅青松不老,南山永寿。”
“徒儿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说完,似乎再也压抑不了心中的委屈,郝甜甜蹲在原地,将头深深埋进双腿,缩成小小的一团。
贺遥不怕郝甜甜对他横眉冷目,高声呼喝,但是这心灰意冷的善解人意,让他麻溜地回头了。
他蹲在肩膀微微颤动的郝甜甜身旁,手脚一时不知如何摆置,只能伸出干瘪的手,轻轻顺着郝甜甜的脊背。
口中絮絮叨叨地辩解着。
“甜甜啊,你别哭啊,你那么一点点大时,就和师傅相依为命,你聪慧过人,善解人意,给师傅带来无数的欢笑,师傅怎么会烦你呢?甜甜别哭了,乖乖别哭了啊。”
郝甜甜在他的安抚下,渐渐止住了哭泣,只是控制不住地时不时抽抽一下。
她自懂事之后,就没这么哭过了,不好意思之下,并不抬头,只带着几分哭腔问道。
“那您四年前为何一声不吭地撇下我走了?”
说起这个,贺遥真的是恨得牙痒痒。
“师傅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师傅的老对头,那个癞蛤蟆越剑覃,给我下了战书,约我比毒,还说我若不去,就通告全崇明州,说我怕了他,我能忍?”
郝甜甜猛地抬起了头,鼻子眼眶都红彤彤的。
“那你也能与我说上一声。”
贺遥揉了揉她的脑袋,将她一把提了起来,拉着她坐到旁边的石头上,才继续说道。
“我本没把那老东西放在眼里,以为当天就能回去,就没与你说。”
“谁知几年未见,那老东西竟弄出这样棘手的毒物,竟然让我的身体快速老去,短短一个时辰,我就如五旬老叟一般。”
听到师傅是中毒才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郝甜甜紧张地伸手探向他的手腕。
贺遥知她紧张,任她探脉,嘴上笑呵呵地说道。
“我没事,头两年我反反复复的制药试药,算是将那毒性止住了,只是恢复原状的药方还在摸索中。”
“不过越剑覃那癞蛤蟆,可没你师傅厉害,现在估计要变成一个奶娃娃了吧,哈哈。”
虽然师傅说得云淡风轻,但其中必是凶险万分。
以药万知之能还要花费两年时间,才能止住的毒药,恐怕已是独步天下的剧毒之物了。
郝甜甜细心地为师傅诊脉,发现脉象平稳,只是有些羸弱,如七旬老人的脉象,再无其他异样,才放下心来,随口道。
“他的药是加速时光,您的药是逆转时光,正好相克呗。”
这话让本还在自鸣得意的贺遥,顿住了。
郝甜甜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当局者迷,贺遥就没往这方面想呗。
郝甜甜翻着白眼,没好气地吐槽师傅。
“您既然没事儿,愿意围在我身边乱转,为什么不早点与我相认呢?虽然我学识尚浅,但总能给你打个下手吧,而且你当局者迷,早来找我,早摸着门路了!”
知道绕不过去这个话题,贺遥吭吭哧哧还是老实交代了。
“我…我…我就是不想你看到我这副模样。”
小小声。
“这不影响我在徒弟心中的高大形象嘛!”
郝甜甜不敢置信地拔高了音量。
“就这!就为这个!你就忍心留我独自一人!你知道我这四年都是怎么过的吗!”
“刚开始我害怕是我太烦人,你不愿意要我了,后来我又怕你是出了意外,回不来了,我没有一天不担心你,你就因为这可笑的原因…”
鼻音渐浓,说着说着委屈又涌上心头。
眼看着郝甜甜又要泪洒当场,贺遥立刻开口。
“甜甜,你别哭啊,是师傅对不住你,是师傅的错,你说怎么办吧,怎么样才能原谅师傅?”
郝甜甜止住将落未落的泪珠,可怜巴巴地看着贺遥。
“怎么样都行?”
“怎么样都行!”
“试100次药也行?”
“嘶~100次?”
贺遥瞥了眼郝甜甜红红的眼眶鼻头,他闭眼咬牙应了下来。
“行!但是得等师傅解了那越剑覃的毒再试行不?”
郝甜甜终于破涕为笑,含在眼眶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眼睛全满是笑意。
“师傅,你不能再不打招呼乱跑了。”
“不乱跑,不乱跑,不惹我们甜甜掉眼泪了。”
师傅在身旁,郝甜甜四年来的惶恐不安与颠沛流离宣告结束。
心中不是不怨,师傅刚刚离开那段时间的艰辛,被人误解谩骂时的无措,柔软的心经过锥心刺骨的磨砺,才长出坚硬的外壳,这一路上走来如此艰难,怎会轻易忘记。
可家人之所以是家人,那是历尽千帆的心安之处,虽然心中诸多埋怨,但在其侧便能安心。
师徒二人欢笑片刻,郝甜甜突然想起了那自坏种掉落的瓷瓶。
她赶紧将怀里所有的瓷瓶倒了出来,一瓶一瓶地查看。
贺遥不解地看着她的动作,但并未出声打扰。
轻点完所有药瓶之后,郝甜甜缓缓抬头,表情怪异地说。
“师傅,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