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慌不忙走走停停的老头子,突然似有所觉,眼珠微转,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一老一少两道身影,你追我赶的飞身出了教场。
还是熟悉的套路,白发白须的老头子在前面跑,郝甜甜运足了劲儿在后面追。
虽然两个人轻功高绝,但这里可是昆山剑派,不比寻常地方,可以随意翻飞。
白胡子老头在前面,一边要避着巡视的昆山弟子,一边还要防着身后的郝甜甜,瞻前顾后的,好不辛苦。
有几次甚至都要被紧紧坠在身后的郝甜甜,抓住了衣袖。
不过他似乎很了解郝甜甜,总在咫尺毫厘间,及时将衣袖从郝甜甜指间抽走。
他这番行云流水的动作,虽然暂时解了自己的一时之困。
郝甜甜却突然拨开了眼前的层层云雾,唇边泄出一丝冷笑。
这不就是在她还是小娃娃的时候,师傅逗弄她时惯使的招式嘛!
再看前面老头子的轻功步法,好嘛,这不就是招式打乱了使的!
这个臭老头!明明就在自己身旁,竟然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翻天覆地地找他!
你给我等着,臭老头,等我抓到你…
郝甜甜咬牙切齿地磨着后槽牙,眼眶却慢慢红了。
她仔细端详着在前头飞驰的身影,短短四年而已,正值壮年的师傅,怎么突然须发皆白,还变了容貌?
记忆中伟岸的身影,慢慢与眼前瘦削枯槁的身影重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在狼狈逃窜的贺遥,还不知道因为一个小小的动作,自己已经暴露了,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想要逃出郝甜甜的视线。
说话间二人已经自东向西,穿过了整个昆山剑派,翻过西边围墙,便到了令宋星熠胆颤的悬空吊桥处。
看着在半空中随风飘摇的吊桥,贺遥眼睛一亮。
余峰的守备不如主峰严密,只要顺着吊桥上了余峰,岂不是可以尽情施展轻功,天高任鸟飞了!
只是他实在是小瞧了自己的爱徒了,独自闯荡江湖这么久,怎么可能没点长进呢?
郝甜甜随着贺遥上了吊桥,山风呼啸,吊桥乱飘,她在乱甩的吊桥上勉强走了过半,却看见师傅马上就要过桥去了。
如果被他逃走,下次再见他又不知是何时何地了!
郝甜甜急切地想要加快速度,追上去,可又是一阵强风吹过,她扶着绳索勉强稳住自己,无法向前一步。
电光闪石之间,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眼瞅着师傅已经一只脚踩到了余峰地面,她来不及细想,随心而动。
“啊!师傅救我!”
马上逃出生天的贺遥,还来不及高兴,便听到一声尖叫,回头一看,只看见爱徒蜷缩成一团,缩在被狂风吹拂左右翻腾的吊桥中间,摇摇欲坠。
“甜甜!抓稳,师傅来了!”
他再也顾不得掩饰,施展出与郝甜甜同出一辙的无上轻功,无视飘摇的吊桥,只轻点几下落脚,便到了郝甜甜身旁。
只见他轻轻一捞,便将郝甜甜揽入怀中,又是点地三两下,便又回到了余峰地面。
贺遥揽着郝甜甜,见她在自己怀里浑身颤抖,浑然没有平日的神采飞扬,许是吓坏了,心中顿时充满爱怜。
他轻轻拍着郝甜甜的背,慢慢哄着。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落地了。”
“抓住你了,师傅。”
郝甜甜突然扬头直视贺遥,脸上满是戏谑,满是没有一丝害怕的神色。
贺遥僵住了,立刻就要起身逃跑,却发现被郝甜甜整个抱住了腰身,无法动弹。
“什么?谁?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快放开我。”
郝甜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装傻充愣,等他表演结束才慢悠悠的说道。
“别装了师傅,我都看出来了,这世上除了你我,还有谁会你自创的轻功身法?”
沉默片刻,贺遥叹息道。
“既然你看出来了,师傅就不逃了,我们站起来说话吧。”
仔细盯着他看了几息,郝甜甜确认他没有再逃跑的意思,才缓缓松开了手。
“师傅,四年前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突然就不见了?这四年又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变成这样?这两年我看到过你几次,为什么不和我相认!”
两人刚站直了身子,郝甜甜便迫不及待的发问,这四年来不得其解的问题,她真的太想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傻孩子,这么多问题,一两句话怎么说得清楚?我们换个地方我细细说给你听。”
已经四年未能听到师傅的只言片语,虽然眼前的人样貌声音都变了模样,可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好好地说着话。
郝甜甜几年不曾红过的眼眶,又不争气地泛起了雾水。
“嗯!”
她鼻音浓重地闷声答应道,低头擦掉了眼中的湿气。
可一抬头,却出现了让她气炸的一幕。
口口声声要好好与自己讲述发生了什么的人,又跑了!
眼看着他翻过了余峰围墙,没了身影,郝甜甜气得肺都要炸了,赶紧也翻墙追了上去。
一路追着到了一处房舍后,屋内热火朝天的煎炸烹炒声,混着喷香扑鼻的饭菜香,直冲鼻尖。
这应是为武者们准备饭食的膳堂了。
着急追人,郝甜甜也顾不得江湖规矩,踩着膳堂的屋檐抄了近路,到了屋檐尽头她翻身一跃时,自怀里掉出来一个瓷瓶,叮咚一声掉入屋内敞口的水缸中。
郝甜甜无暇顾及,继续追着贺遥去了。
膳堂嘈杂,也无人发觉水中落了异物,只余荡漾的水波,也逐渐平息。
只是一心要逃跑,又没了顾忌的贺遥,郝甜甜怎么追得上呢!
眼睁睁地看着两人的距离越拉越大,郝甜甜停下了追逐的脚步,瞪大了眼睛不让委屈的泪水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