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话来安慰这位英雄战友的母亲。
可是此刻,阿妈妮反而没有了眼泪。她双手微微颤抖着,捧着短剑凝视了1遍又1遍。她脸上每1条皱纹都凝固住了,严峻得象钢铸的1般。
“昌英,好孩子,你放心吧……”她对着短剑轻轻地,好像孩子就熟睡在她跟前那样小声地说。
然后,她挣扎着站了起来,对着尤林说:“志愿军同志,昌英不在了,还有我,我带你们去找游击队!”
“阿妈妮!”尤林激动地叫了1声,紧紧抓住阿妈妮双手,1时说不出别的话来。
他感到阿妈妮那双长着厚茧的,粗糙的手,也紧紧地,有力地抓住他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阿妈妮呀,她在用多大的力量克制着自己巨大的悲痛啊!尤林不由得怀着深深的敬意突然想到在新罗,有多少像阿妈妮这样善良,坚强的母亲啊!
她们就像8连无名高地上那棵顶天立地的青枫树那样,任凭雷电在她头顶上炸裂,任凭烈火在她眼前燃烧,任凭土地在她脚下崩塌,但她仍然挺起了腰,坚强地屹立着,用她那粗糙的、坚韧的枝干,擎托着万里蓝天……
“阿妈妮!”王振华在1旁突然大声说,他的眼圈都红了。
“你别难过,我们都是你的孩子,我们1定要给昌英同志报仇!”
阿妈妮转过脸来,望望这个圆圆脸庞,欢眉大眼的年轻战士,忽然想到,这孩子多么像昌英呀,也许比昌英更年轻吧?他家里,1定也有个同她1样的母亲在惦记着他,惦记着这个远离千里,甚至是远离万里,为了抗击共同敌人来到新罗前线的孩子吧?
想到这里,阿妈妮心中的悲痛被另1种更广大的,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感情代替了。她走到王振华跟前,双手扶住他的肩膀,轻轻地抚摸着。
“孩子,看到了你们,就像看到了昌英,我不难过啦!”阿妈妮眼眶里泪花闪动着,她擦了1下眼睛说,“仇,1定要报!千千万万新罗人民的仇都要报!走,我现在就带你们到联络点去,到昌英他爹那里去,到游击队营地去!”
“好,我们马上出发!”尤林转过身来,对侦察员们说:“前面马上就要过桥,在桥上,我们要准备好应付敌人特别严格的盘问。说不定,还可能碰到那个什么特勤大队长李承义。对这个阴险毒辣的家伙,大家要特别提高警惕!”
“是啊,这几天桥上的敌人盘问得更紧了,穿着敌人这种衣服也1样,可得小心点啊!”阿妈妮说。
“我们过桥还好办1点,可阿妈妮怎么办?”周良才在尤林耳旁小声说。
两人的目光1起望着远处的上驿川大桥。在朦胧的白茫茫的雾气中,大桥象1条淡淡的影子,横在宽阔的江面上。必须立即想出1个最安全妥善的方法来!
阿妈妮望望他俩,又望望远处的江桥,心里也在焦急着。
“孩子,你们来!”忽然,她把尤林和周良才拉到自己身边,小声说,“万1过桥碰到麻烦,你们不要管我……你们把游击队的地点和联络暗号记住!”
阿妈妮眼睛里闪动着坚毅果敢的光芒。刚才那个给她带来巨大悲痛的消息,没有压倒这位坚强的老人,反而使她怀着满腔仇恨投入了同敌人的斗争。
她告诉尤林和侦察员们,游击队已经转移到新的秘密营地,中心联络点在新波里。
新波里在大桥东南方的深山里,是1个隐藏在树林里的,只有3户人家的小村子。在门口有着两棵樱桃树的草屋里面,住着1个“跛脚”的采药老人。
听到门外有3声杜鹃的叫声,老人就会同样回答3声,然后出来对暗号。暗号对了,老人脚就不跛了,马上会把他们领去找游击队。
“暗号1定要记住呀!”阿妈妮把暗号告诉他们以后,又郑重地叮嘱说。
“阿妈妮,我们记住了!”尤林严肃地说,随即命令撤回警戒,准备过桥。
“队长,过桥的时候,我看就这样……”周良才望望大桥,突然低声对尤林说,他已经想出了1个主意。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正在西头警戒的孟2虎突然跑来了。
“队长,桥朔里方向发现敌人,还押着好多朝鲜老乡!”孟2虎打断周良才的话,急忙报告说。
果然,从桥朔里村头的晨雾中,逐渐出现了1群缓慢地移动着的人影。嘈杂的人声中,不时响起李伪军高声的吆喝。
“这帮畜牲!不晓得哪个村子又遭了殃?”阿妈妮骂道。她望着被押的人群,忽然心头1动,拾起地上的布条,对侦察员们说:“快把我的手还捆起来!孩子们,这么办……”
听了阿妈妮低声说出的主意,尤林和周良才连连点头,并且高兴地对望了1眼。
“老周,你刚才想了什么主意,还没有讲出来呢!”
尤林微笑了1下说。
“不用了,阿妈妮已经说了!”周良才兴奋地说道。
尤林听过之后,两人会心地笑了。
侦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
村头上,那伙李伪军吆喝着,押着几十个朝鲜老乡,沿着江边大路渐渐走了过来。
不1会,就来到了山坡小路旁,那里的情景同刚才完全两样了。
几个“国军”气势汹汹地推着1个双手反绑的阿妈妮,1个手里握着短枪的“国军”上尉,站在1块青石头上面恶狠狠地叱喝着。
“快走!快走!哼,想在这里装死?不行!美军顾问的命令,1个人也不准留在桥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