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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谁敢问罪(第2 / 2页)

百年桐木做的牌匾,被烧焦了一半,从门框上坠落,但又未完全坠落。

半吊在空中,似枉死的女子一般,悬在梁上,来回晃悠,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周围的宫人们,听到这吱呀的叫声,牙根莫名的痒痒。

恨不得冲上去将那牌匾给摘了。

可谁都不敢擅动。

眼角余光,掠过那负手站立,一身冷意的摄政王,彼此对视一眼,皆伏着首,不敢再多言。

萧长卿眼神滑过那悬而未落的牌匾,眼底,滑过淡漠和寒凉。

甚至。

有那么一丝遗憾。

如果这火是她放的便好了。

说明还有恨意。

有恨意,便还有爱意。

可他已派人仔仔细细询问三遍了。

从头到尾,都是入宫的兰家二小姐一手为之。

她连报复……都不屑吗?

心脏如蚁虫般啃噬的痛意,又细密的积攒起来……

萧长卿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袖中的药瓶,又控制着指尖,将那缓解疼痛的药瓶给推开。

桑桑之血,犹如饮鸠止渴。

这药,迟早要断掉的。

不如,从今日开始断吧。

他将那碧玉瓶子抛出去,抛进身后那场废墟与荒芜之中,之后,看向巷道上,那影影绰绰的人形……

周管家,回来了。

他在太医院上了药,更了衣,梳了发,洗了脸。

不看脸上手上的那些纱布,又能找出几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样子了。

见自家王爷在门口等他,脚步加快了些,眼底闪过一丝自得。

到底是他看大的孩子,乾清宫内外,谁在王爷心中的地位能胜过他?

(当然,乾清宫烧了,这是后话了。)

周管家快步走来,将那盘旋在心头,组织了一路的话术,劈里啪啦的吐出来。

“王爷!那芝兰殿众人实在太过猖狂!”

“明知老奴是奉您之名前去送旨,各个鼻子却恨不得翘到天上!尤其是那腮雪,还敢威胁老奴……何止是威胁!芝兰殿的狼子野心早就昭然若揭了!依老奴看,今日这场祸事,根本推不到那二小姐手上!完全是兰溪一手策划!那兰氏二姑娘愚蠢莽撞,充其量就是个打前锋的!”

“兰皇后心计如此之恶毒,为了一个好名声,竟然连自己的妹妹都肯牺牲,自己当个干干净净的好人!”

“王爷!当初老奴就劝过您,兰氏之人不可深交,全是一群黑了心肝的老狐狸!您不听,如今可信了?”

“连乾清宫都敢烧,还有什么是她们不敢的?”

“若先皇后还在,定会和老奴一样!劝着您早点甩开这兰府众人,她们不配与我们为伍……”

“够了!”

萧长卿冷声道:“旨意送到了吗?”

他关注的只有这个。

周管家一肚子的话卡在喉咙口,想再说两句,可慑于萧长卿那冰冷瘦削的面容,到底把抱怨的话压下。

左顾右盼的,解释道。

“送是送到了,可兰氏竟将那诏书踩在脚下,还说,还说……”

“说什么?”

“臣子不配封君……”

萧长卿眸色微滞。

那被忽略的痛意,让他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这诏书,并不是想彰显自己的威势。

不过是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番至踏来,那曾深埋与心底的爱意,和那悔不当初的痛意,交织缠绕,让他下意识的,想讨好她罢了。

兰溪想收义子,他便为他正名。

封太子,赐东宫,名正言顺。

……

“王爷您这一步棋,其实并未走错。”

周管家插了句嘴,赞道:“兰氏想要一个太子之位,卯足了劲也要去挣的,胳膊拧不过大腿,迟早要给她们的。”

“由您开口,最好不过,主动权还落在您这里。”

“您赐封东宫,更是绝妙的一招,不仅给了那萧钰然身份地位,还离间了他和兰溪之间的情谊。”

“日子久了,空有母子的名分,毫无半点情谊,兰氏如何拿捏一个日渐成年的太子?”

“到时还是您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可恨这兰氏皇后太过狡猾,根本不接招,当场扔了那诏书!如此行事!实在令人厌恶!”

周管家说出心中所想。

可说着说着,觉得自家主子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不对劲儿起来。

他抬头。

捕捉到主子眸底那尚未退却的惊诧。

“您怎么了?”

萧长卿面色有一瞬的苍白。

他艰难道:“你竟是这么想的?”

他只是单纯的示好,怎会被人当作一盘棋?

周管家茫然道:“难道不是吗?”

“昨日您便催奴才将旨意送去,奴才心里头想不明白,这才耽搁了一晚。”

“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您还惦记着这封诏书……奴才路上也想明白了。若非图利,图这一场筹谋,您也不必如此催促奴才。”

周管家信誓旦旦道:“王爷放心,兰氏这副嚣张的样子,绝撑不了多久。此次失利还有下次,他兰氏说到底,也就靠前朝一个老头,后宫一个女人……若咱们心狠点儿,断了她们的命……天下,还不在囊中吗?”

若非兰二小姐纵火烧宫,他也想不出这么粗暴蛮横的法子。

怎的,就许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

想来狠的?

看谁狠过谁!

“你出宫吧。”

带着燥怒,带着疏冷,带着喟叹之后的放弃。

声音,在周管家头顶,缓缓响起。

那一瞬,周管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可置信地抬头,惊异道:“主子!”

萧长卿疲惫地合眸,闭目养神了瞬息,这才抬目。

纵使与眼前这位老者,有再多的恩情,到了如今,也不适合久处了。

他对兰溪,情深意切。

失忆那些日子,做过的桩桩件件,他会用以后半生来偿还。

但周叔对兰氏的不满,却非他能控制的了。

那诏书便是例子。

谁家的管家,敢私扣下主子的手信一夜,第二日还不准备发送?

让周叔先送诏书再看伤,也是对他的一个警告罢了。

与其最后,两者相残,他难两决。

不如提早将萌芽扼杀。

还是让他出宫颐养天年吧。

“出宫去郊外的宅子里住着,非诏不得进京。”

萧长卿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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