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寡夫1

连绵的青山仿佛蜿蜒盘旋的龙蛇, 翠绿欲滴的树林、山涧潺潺流动的清泉、大雨过后的泥泞小路……交织勾勒成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对于寄情山水间的田园诗人来说，这也许是理想中的圣地，但是对于王武这样的恶霸来说，却是难以接受的枯燥和烦闷。

他爹是霄州太守, 手握重权, 身为王太守唯一的嫡出儿子, 王武从小无法无天，无恶不作。

在王武赤手空拳打死了霄州某富商的嫡子后, 被他爹赶到老家去避避风头。

原本若是简单的霄州富商倒也不足为惧, 毕竟自古以来名不与官斗，偏他们和京都某权贵世家沾亲带故（姐姐成为那户人家的小妾）。

王武的太守爹忧心小鬼难缠，同时也想磨磨这个儿子的心性，便派遣人将王武带到了安溪村。

安溪村是王武的老家，曾经发家的地儿，因为出了王武父亲这个出息人，连带着整个村都沾了光，比旁边村要富饶得多。

虽说是村，但是地方却是不小的。

只是再不小，在见惯了世界的王武眼底也显得贫瘠落后。

他不敢忤逆正在暴怒中的爹, 便只能暂避风头地躲进了这个村子里。

王武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他从小混迹风月场所，骂人的话只多不少。

但是没人回应妇人的叫骂，安静的夜晚只听见她絮絮叨叨地谩骂，像是烦人的苍蝇。

王武大剌剌躺在这小木屋唯一的床榻上，看着那新收的“小弟们”。

那些人正在赌钱，摇着骰子，拿着几个铜板，赌得面红耳赤，王武看不上眼，合衣躺在垫着干草堆的床榻上。

只听见那妇人骂的话越来越难听，什么“贱货”“破鞋”“娼妇”.

反正什么难听骂什么。

“比不了，比不了。”其他人应和道。

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一个瘦高似猴的青年王小柱说道：“是徐家嘞。”

能跟着他混的，大多都是这个村游手好闲之辈，他们时不时讨好地奉承着王武，希望王武从指甲缝里露出一点好处给他们。

王武被吵得睡不着，浓眉紧皱，翻了一个身，凤眼闪过一道寒芒：“隔壁的老鸨子在干什么呢？”

就在王武昏昏欲睡时，那些赌钱的声儿也识相地小了，耳边传来了妇女尖锐的辱骂声：“你这生不出儿子的害人精，我家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摊上你这么个媳妇，让你伺候夫君洗个澡，也能挨了病气.”

连他府上的马棚都比这儿大！

王武原本是不想来的，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个死了爹娘的孤子，说是有好酒好菜招待，求了他好几天，他才纡尊降贵的来了他家，谁知道这般简陋。

王武只是嗤笑一声，脸上挂着轻蔑的笑，仿佛在说，什么狗屎也敢和他家比。

其中一起赌钱的胖子李二狗接着问道：“是之前进京赶考，又半路病倒的那个徐家？”

“那徐家的儿子从小体弱多病，但据说是一个脑子聪明，是个读书人，反正从小到大都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山里粗汉子的，嘿嘿，后来娶了一个男人.”二狗挠了挠脑袋，黄豆大的眼角露出一抹放肆的笑意。

田野间的蝉鸣声和蛙叫声阵阵, 仿佛就在耳边，聒噪乏味, 星空格外明亮，不用煤油灯便能瞧见院子里乖乖趴着的土狗。

“是啊，是啊，当初徐家那个吊样，老子还以为他是下一个王大人呢，没想到只是闹了个笑话。”王小柱说的王大人，就是王武的爹。

王武从前喝酒、赌钱、逛勾栏院，好不快活, 现在他只能躺在农间田野地里，叼着狗尾巴草, 抬头看天, 低头看土。

王武心想着：这破屋子，老子这辈子是再也不会来了。

王武饮了一口浊酒，口感粗糙毫无酒味，像是掺了醪糟的清水。他饮了一口，便不想喝第二口。

“诶，王大哥，你们都府那边，见过这种男人吗？据说还能生孩子嘞，可玄乎得很。”王小柱见王武感兴趣，也不赌钱了，而是对着他挤眉弄眼地说道。

他们这个村子闭塞落后，当初徐家娶男妻的时候，可是好些人看热闹，但是徐家老爷子听信了一位天师的话，说什么冲喜，硬是买来了一个男妻。

王武坐起来，支着腿吊儿郎当地靠在床上，昂贵蚕食制成的衣裳半开着，露出里面精壮的肌肉，看着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勾出一抹讽刺的笑：“见过啊，南风院里多的是，有些就喜欢玩大肚子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呢。”

他自己就是一个偏好南风的，知道有一种男人，被称为哥儿，虽然是男人，却能像女人一样怀孕。

“啊？这这这怀孕了还能做那档子快活事儿？”有人结结巴巴地问道。

“死了都能，别说怀孕了。”王武撩了一下自己散落的黑发，不以为然的说道。

南风馆多的是这种猎奇的达官贵人，其中那怀着孕的男人更是每日都要排队呢，王武没那么喜欢大肚皮男人，据说做到最后，屎尿都会失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