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故纵
入宫出宫不是随意的事, 为了让白桃再次进宫,池明得再去安排。
“过了午时,属下再来接小姐。”
待池明走后, 白桃把文牒交给马六。
硬质封皮的文牒被马六拿在手心,他左右翻看了一下, 也不认得字, 便作罢,转而问白桃:“小姐好不容易才回来, 还要去见那个人?”
“他生病了。”白桃的语气有点低, “只是看望一下就回来。”
被这么一问, 白桃也有点忐忑。万一他又和之前一样反悔不让她走, 那这次岂不是自投罗网?
白桃默然地吃完午饭, 在午后等来了池明。
华丽的马车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侧目。众目睽睽之下, 面容冷峻的侍卫走进客栈,径直地走到那位前日才来的小姑娘面前。
“小姐,都已经准备好了。”
白桃视线垂下,坐着没动。马六问道:“要不,小姐, 就别去了?”
白桃不自觉往前走了一些,问:“怎么会这么严重?”
故而现在她先犹豫了一下,才模棱两可地回答:“这两日吧。”
池明回答:“是宫里的马车,属下调用出来的。”
罗汉床上,男人身着雪白中衣,神色苍白而虚弱。他的视线微垂,乌云一般的锦被上蹲着一团橘黄的身影。
屋主人不说话,白桃的拜访便显得有点尴尬,连忙开口道:“你还好吗?”
殿内十分安静,屏风后忽然传出来一声“喵”。白桃当即一惊,那是她的回回!
少女二话不说地循声而去,绕过屏风以后忽然顿住。
小猫正窝在他手边玩。
少女迈出客栈,走向侍卫准备的马车。马车宽大,单说坐就能容下六个人。上面铺着软垫和地毯,不过没有放置香炉。素色提窗幔飘摇,连窗柩都雕着细小的藤蔓。
像是客人一样,池明一路领她往里走。到了寝殿,她没有看见一向在院子里坐着休息的常佑。
少女抱着猫,眉目之间自然地流露出担忧。在她说话之,沈宴清提前开口,故作平淡道:“只是一点风寒。”
池明转身带路,白桃回身对马六道:“你们先收拾好,我很快回来。”
沈宴清笑而不答,拿着帕子小小地咳了一下,才问道:“你何时走?”
白桃不想这气氛相互针对,对池明道;“我们走吧。”
说完, 池明迅速地转过身去,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桃问:“这马车是太子殿下准备的吗?”
她的声音一出,小猫转过身子来,一见是她,飞扑地跑到她的脚边亮出肚皮,对着她喵个不停。
思绪飘远。东宫寝殿里, 太子倚靠在床榻上,神色委顿, 但好在清醒:“她不会轻易过来。她说什么,你都应下, 倘若不来,也应下。”
“我去。”
池明声色微冷,说的话简洁而凌厉。他不想殿下被人误会,但也不屑于同他们多解释。
池明回答:“属下不知道。”
先前他说话温凉犹如玉石,而现在他的声音嘶哑,犹如被铁石滚过。
果然。殿下把什么都料到了,包括她的迟疑。
马六看着这一幕,面露担忧。白桃宽慰他们:“这次我会很快回来,他应该不会骗我。”
这幅画面看起来就极不寻常,他原本应该不是喜欢猫的性子。
“只有这样,她才敢放心过来。”
沈宴清的手指僵在原处,看着小东西被她揉了两下抱在怀里。
“不会。”
青年侧过身去咳嗽,转身将锦被攥出褶皱,明明已经极力克制,但这阵咳之后他原本就白皙的容颜反而显得更加苍白。
坐在床榻上的男人慢慢地转过视线,略微有点惊讶,不过没有太大的反应,朝橘猫伸出手,小猫便凑上前去舔他的手指。
池明闻言眉梢一动, 接话道:“若小姐不想去也无妨, 属下们这便告退。”
池明转过身来,恭敬地道:“请小姐上马车。”
马车一路进了东宫,白桃走下马车。
哪里像是“一点”风寒。
“他不知道我进宫来看他?”
一路进入寝殿,她骤然看见常佑立在屏风旁的身影。像是听到了动静,他也向她瞟了一眼过来,但再没有其他动作。
白桃抿起唇瓣,手指自然地叠在一起。池明这回答,也能说得过去,毕竟他们做侍卫从来不敢替他说话。
这个问题对白桃而言有点敏[gǎn],之前每次提到这个他都会情绪激动。
冬日的午后寂静。时隔两日,再一次回到宫里,白桃有种异样的陌生感。
池明身形一怔。
看来这次真生病了,还病得不轻。
白家人坐在一旁面色凝重,马六撇撇嘴:“若那个人再扣下小姐,我们都无处申冤。”
“过两日恐怕要下雪,早些回,免得……下雪路不好走。”
这么长的话,沈宴清中间咳了一回,分了两次才把话说完。
“你别说话了。”白桃连忙道,“宫里有没有什么药能止咳的,你这么咳下去,只会更严重吧。”
沈宴清摆摆手,表示无碍。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指着白桃怀里的小猫,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回回,你打算怎么办?”
白桃很明显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