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清垂下眸子,过了一会儿,再应她的话:“但愿。”
回到府宅之中,白桃二话不说地跳下马车,等沈宴清下来时已经没了影子。走得这么快,像是要逃难。
青年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他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可怕。
沈宴清没管她具体去哪,婚姻大事如此严肃,她和他之间还有这么多过往纠葛,她的确需要时间来接受。
青年进入书房,烛光亮起,如往常一般处理从御卫营送来的信件。门扇一声轻响,池明进门禀报:“殿下,药已经熬好了。”
沈宴清头也不抬:“等她提醒。”
池明低头领命,心中只觉得让白小姐想起来实在难。
“白小姐回房了。”池明轻声提醒,“门关着。”
沈宴清神思一顿,抬眸道:“她今日在马车上撞到了脑袋,你让她过来拿药。”
池明领命。
让她来拿药只是幌子,其实是要提醒她来给殿下送药。
池明走到白桃的房间外,耳朵轻轻地贴在门框上。他能听见里面有变化的呼吸声,白小姐没有睡着。
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应。
“白小姐。”池明开口道,“属下来提醒白小姐擦药。”
屋子里的白桃并不去开门,隔着门扇问道:“什么药?”
池明回答:“殿下说,小姐撞到了头。”
他不说还好,说起来白桃倒觉得还有点疼。不过她向来上山下城到处乱窜,受点伤实在常见,也不怎么擦药。
白桃昂着头,语气温和不少:“不用擦药,你回去吧。”
池明沉默片刻,又道:“殿下的药已经好了,还请白小姐……”
白桃当即回答:“药好了,他自己不会喝吗?”
池明再说不出话来。他也不擅长言语辩驳,只能应付一些简单的场面,白桃随便说两句话,他就不知道怎么办。
书房中烛火映照出一个新的影子,沈宴清看见池明垂着头回来复命,身旁空无一人。
*
白桃打定主意不理他。
白日里那些话犹在耳边,什么“治不好就成婚”这种话,听起来像是委屈了他似的,她还没说愿意呢。
先前用身份骗她,拒绝婚事,现在因为这个病要娶她,这是把她当做什么?
白桃心底愤愤不平,早早地吹灯睡下。
他要治病,自己喝药。白桃才不惯着。
也不知睡了多久,白桃再度感觉如同腾空云端,身下空空荡荡。她惊醒,睁开眼睛,又见熟悉的容颜。
只是几个弹指的时间,她人已经从自己的房间到了主屋,身体躺倒被放置在主屋的榻上。
少女眸子冷冷,与青年炽热的眼神形成鲜明的对比。
青年爬上床榻,整个身躯封掉唯一的去路,回身将白桃抱了个满怀。
早在白日他就想这么做,看见白桃和白桥亲密地拥抱,沈宴清心生羡慕,无比渴求也能有这样的待遇。
但很明显,白桃连去书房送药都不配合,更别说要抱一下这么亲密的事。
白日的沈宴清尚有理智,不去强求,夜晚的沈宴清却会因为她的拒绝而病发。
更加渴求拥抱和安抚,渴望连带白日里的缺失的那一份一起补齐。
白桃任由面前的青年抱着,过了一会儿又不耐地催促道:“好了没,我要睡觉了。”
她压根就不想见到他。
身前的青年身形一僵,忽然间收紧手臂,将她揽紧。白桃被这莫名的气息笼罩,不禁伸手去推他,哪知道弄巧成拙,他越抱越紧,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融进身体。
今夜起,白桃才知道他全身上下的肌肉这样硬,都硌得她生疼。
“咳咳……你!”白桃不由得喊道,“轻点!”
面前的青年稍稍松了一些,却还是将人抱紧,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脖颈,像是委屈似的。
白桃实在想不出办法,最后像给狗狗顺毛一样摸着他的后背,一面还哄道:“乖,我在,不走。”
这样几句话过去,面前的人终于安定下来,把脑袋枕在她的肩膀,轻轻地抱着她。
两个人气息相融,十分亲密。
然而白桃心中却觉得十分怪异,如果不是这场病,他们之间哪有这么熟。
黑暗之中,少女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起来。”
手下,她只是轻轻地推沈宴清,怕把他激怒适得其反。
青年的发丝蹭到着她脸颊,摇头不肯。
白桃知道这时候最不能心软,还是推他,故意数落道:“起来,你重死了。”
青年失落地昂起脑袋,闪着亮亮的眼睛,等待主人的指令。
白桃心里想着,他兴许是遭了报应,从前说了那么多谎话,眼下却是单纯好骗,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要抱。”白桃让他后退。
青年眼巴巴地望着她,手臂绕过她的臂弯,怎么也不肯松手。像是有了逆反心理似的,沈宴清拿他的下巴去蹭白桃的脸颊。
这么近的距离,白桃呼吸都停滞了,罪魁祸首却尤不满足。
不够,怎么都不够近。
青年直起身子用嘴唇轻轻触碰她的额头,忽然勾起唇角,心底生出了一种莫大的满足感,好像找到了什么快乐的办法。
白桃的思绪绷成一线,额头再次落下湿湿软软的触感,他在认真亲吻她的额头。
她反应过来,猛然伸手将面前的人一推,眼前的人防备不及,“嘭”地一声,身体已撞向床架。
白桃回过神来,人已经退到墙边,斥道:“你做什么!不可以这样。”
青年慢慢地爬起来,脸庞看不清楚,他垂下眸子,很清楚地感觉到被嫌弃了。
身体上的痛算不得什么,他感觉很难过。
下一刻,白桃看见面前的犹如兽类的眸子沉沉地望向她。
青年单手绕过她的后背,稍一用力,就将她捞但身前,咫尺相隔。少女的肩膀被按住,他强硬地亲吻她的额头,完成方才未完之事。
白桃不敢触怒他,紧张地咽了咽唾沫。
沈晏清也察觉到她身体紧绷,不由得停下来,轻轻拍打她的后背,缓解她的紧张。
可是这么近的距离,白桃实在难以呼吸。
沈晏清只好松松地抱着她,但他的手臂绷直,随时准备发起新的攻势。
见他好像停下来,白桃这才轻松一些。
这份喘熄没有多久,留给她的休息时间不长,面前的青年便再次贴过来,两个人额头相抵。
这件事他之前也做过,她应该不会讨厌吧。
白桃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袖,少女莹润的眸子里显出一点水汽。
沈晏清心都软了,迫切想要和她亲近。他一路亲吻,眼睫、脸颊,鼻尖,还有唇瓣,下巴,脖颈,露在外面的地方全被他蜻蜓点水地试探了一遍。
其中五处她会发抖,分别是额头、眼睛、嘴唇、脖颈和耳廓。
在他试图咬她的耳朵时,白桃终于躲开,抓住他的衣领,双手横在两个人的身前,怒道:“你要这样折磨我?”
青年微顿,摇了摇头,欢喜地凑近她的脖颈,吸一口软香,低沉的声音满足道:“喜欢。”
在他人面前说不出的喜欢,夜里可以肆意表达。
“胡说什么。”白桃别过头去,闷闷地道:“你以后的夫人知道了会不高兴。”
面前的人不说话,还是很高兴地用鼻尖蹭她。
白桃无奈,也不知道现在说的这个话他能不能听懂。不过,兴许他以后也不止一个夫人,吃亏的还是她。
在她思索间,面前的青年满足地抱住她,不动了,打算就这样入睡。
白桃被折磨得没了脾气,只能由着他如此。他的呼吸安静,似乎已经陷入沉睡,而白桃经过这么一折腾,脸还是热的,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了。
她木木地回想昨晚的事,池明让她去送药她拒绝了,不会那个药他就没喝吧。
这也太任性了。
白桃不得不想起黄昏时分他说的话,对于成婚这件事,或许他是认真的。
少女昂着头看着面前的帐顶,身旁滚烫的热度透过衣衫传了过来,十分清晰。
白桃想,难道她要在一条路上栽倒两次吗?
天光从窗牖漏出,青年长睫颤颤,睁开如宝石一般的眼睛。视线所落处,是一个面容沉静的少女。
昨日放置在桌上的汤药一直到凉了以后让池明倒掉,入睡之前,沈宴清就已做好准备,心想大约会再次发病。
昨晚的经历慢慢浮现,沈宴清的思绪一瞬间空白,视线转向少女纯净的面容——全想起来了,连带当时的心境。
自幼读书明理的沈宴清,清醒的时候绝对做不出来这些事。
少女还在沉睡之中,青年两手撑在她的两侧,呼吸时能察觉到她的羽睫颤唞,像是脆弱的小蝴蝶。但恐怕她昨日睡得不好,两臂环在身前,明显的自我保护姿势。
沈宴清暗暗地唾弃这种孟浪,可心底愉悦却暗暗涌起。
青年俯身贴近,蜻蜓点水地在她额心落下一吻,心跳如雷。
明明知道她睡得熟,但沈宴清还是极快地起身,生怕她突然醒来,他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落地棱镜中,青年男子面容俊美而冷淡,不紧不慢地披上外袍,扣上腰带,如往日一般满身威仪。
只在转身时,才能看出耳尖露出了一点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