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曾氏是真的懵了。
在她的印象里,“组织”已经是穷凶极恶的代表,而与“组织”敌对的势力,那最有资格的当然是朝廷,比如名扬天下的三元神探狄进。
眼前这位,显然百无禁忌。
狄进身为朝廷命官,不可能闯入郭府内宅,将她从床榻上带到外面,还在屋檐上直接审问。
身为郭承寿的好友,更不会如此,所以她只需谨小慎微,一味谦和,拒绝交流,顶多稍稍冷场,但再厉害的神探,也不可能贸然对好友的内眷起疑。
事实上,曾氏此前与狄进的见面,就是这么做的。
可今夜,她面对的是江湖人士才有的手段,又被卡着脖子险些断了气,生死关头之下,再也无法保持谨慎,直接暴露。
狄湘灵本来只是认个路,但听到谈论,狄家居然已经参与到郭氏商行的生意里面,顿时按捺不住,点了郭承寿的睡穴,将曾氏带了出来,稍加试探,立刻确定了身份。
此时她冷冷地看着这个深藏不露的女子,眼神里已有了杀意。
曾氏敏锐至极,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身子噗通一声矮了下去:“我有孩子,才这么点大,求求侠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狄湘灵冷声道:“你有孩子,被‘组织’残害的那些无辜者,就没有孩子了?”
曾氏泣声:“妾身没害过人啊,真的没害过人,只是听命于上面的指使!”
狄湘灵哼了一声:“不是亲手杀人而已,你可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害多少人?”
曾氏隐隐觉得,这位还是朝廷的人,只是行事不择手段,赶忙叩首道:“妾身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只是被乳母带入‘组织’,还望侠士给妾身一个机会!”
“好!我给你一個说话的机会!”
狄湘灵记得狄进的嘱托,收敛杀意,淡淡地道:“你不是勋贵高门出身的娘子,是怎么设计,与郭承寿成婚的?”
太原郭氏是顶尖勋贵之家,此前还与皇家结亲,郭氏女母仪天下,但书香传世的大族一般不喜与这等人家成婚,而是会选择与同样出身进士的人家联姻,所以武官勋贵,娶到的基本也是勋贵人家的娘子,或者把自家娘子嫁入宫中,成为官家的妃嫔乃至皇后。
但郭承寿有一点最尴尬的地方,病秧子体质是出了名的,谁都不知道新娘子嫁过来,会不会很快丧夫,成了寡妇……
这个年代的女子改嫁不是特别忌讳,但顶尖大户,谁愿意自家的女儿来这么一遭?
再加上郭承寿自己不愿拖累,渐渐的就耽搁下来,直到近几年他的身体逐渐好了,不再缠绵于病榻,媒婆才重新登门。
不过别说并州,整个北方也没有顶尖勋贵姓曾,再加上此前狄进和郭承寿饮酒时,听他提过几句,好似是难得的自由恋爱,父母疼爱,也随了他的愿。
果不其然,曾氏哆嗦着道:“妾身与夫君相识于晋阳书院中,妾身本是江南书香门第,家道败落后,不得已北上,投靠为书院教习的表兄,籍此结识了夫君……”
狄湘灵冷笑:“一切都是‘组织’安排的?”
曾氏道:“妾身的家世是真的,投靠表兄也是真的,妾身当时并不知是为了夫君而来,事后生出了情,才被告知实情……”
狄湘灵心里有些相信,毕竟真情实意更打动人,但还是盘问道:“以伱之言,与你丈夫是真心,又没来得及为恶,为何不将真相告知于他?”
“若能安生度日,谁又希望提心吊胆?”
曾氏缓缓地道:“妾身多次想告知夫君真相,却担心‘组织’心狠手辣,不会放过我们,反害了一家性命!”
“这话不对!”
狄湘灵眉头一挑:“别人倒也罢了,前些日子,那位朝廷的大官,三元神探,不还到你家中作客么?你如果真的想说,何不告知他真相,让他护你们夫妇周全?”
“妾身确实迟疑过,最终还是没敢……”
曾氏叹息:“狄相公是大官,又是神探,但夫君与他多年未见,往昔的情分还剩多少,我实在估不准,何况他能顾得了一时,还能一直护着我们夫妇不成,‘组织’藏于暗处多年,防不胜防啊!”
狄湘灵一听,就知道曾氏并不知晓,“组织”已经被端得七七八八,基本只剩下一位隐于暗处的真正“司灵”了。
一个位于大名府的成员,又是内宅家眷,也确实无法做到消息灵通,狄湘灵问了几个细节,基本确定了此人确实不知外情,话锋一转:“‘组织’内与你联络之人是谁?”
曾氏道:“从江南一路护着我北上的两人,一位是我的乳母,她也是‘组织’的人使,我就是她发展的,我嫁入郭家后,乳母以身体不适为由,不愿进郭府,夫君便在外置办了一所宅院,为她养老,如果‘组织’内有吩咐,便是她入府来探望我!”
狄湘灵皱眉:“这么麻烦?你身边那么多女使下人,就没有‘组织’的人手?”
曾氏迟疑了下:“我不确定,应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