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南王拍了拍陈渊渟的肩膀:“行了,你小子虽说与我们三年不见,可那信件往来从来没断,怎的好不容易见了面,倒还生分了起来,这是好久没在一起喝大酒啊,等这回事了,咱们一定要好好喝一场!”
陈渊渟想起遥远的少年时光,大约那几年,应该是他求仁得仁,在人世间晃荡了这么多世以来,最畅快淋漓的一段时光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在这一世一睁眼,知道是在岐雍关,而他的祖父,是如今的岐雍关守将之后,忽然就觉得尘埃落定,心生无数期待,开始用她的想法活着,更像是在帮她守护岐雍关。
他努力付出,就像她可能会做的一切事情那般,去付出自己的热血和忠心,他总觉得,只要这样下去,总有一日,她会看到自己,而自己,会以最好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不像和她同存的那一世,如同阴沟里的老鼠那般狼狈和难堪,连真实的身份都不敢叫她知晓,甚至在她面前……
正因为如此,他走到了这个她曾经倾力守护的王朝主宰身边,走到了帝国权利的核心之中,然后终于走到了她面前。
陈渊渟有些眼眶发热:“好,当大醉一场!”
“你小子,可千万别又喝醉了就哭,如今你好歹也是威名赫赫的龙骑卫副指挥使了,到时候只怕还会更进一步,若是叫人知道,你人前是那样面黑心冷,人后却是个爱哭鬼,那就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广南王一只手像从前那般,搭在陈渊渟肩头,大笑出声。
陈渊渟眼前浮现米玉颜的模样,他酒后痛哭,倒不是真醉了,究竟为的是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当即便笑道:“大哥莫要小瞧与我,往后定然不会如此!”
“好,那我等着!我就不信,酒后控制不了自己这种事,还能有什么改变。”广南王脸上依旧笑得爽朗。
陈海终于找了个空档,把泡好的茶水奉了上来,陈渊渟又请了广南王坐下,用过茶水之后,广南王才问道:“听说你找到了左氏后人,现下如何了?”
陈渊渟自是知晓,广南王此来,听说自己受伤是一方面,别的意料之外的事情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当即便点头道:“人就在隔壁,如今还没彻底清醒,伤病交加,幸亏这里还有一位能使出郑氏十八针的,否则只怕是……”
广南王听说人还没醒,也不着急去看,只是从陈渊渟的话语里听出了一丝不对,会郑氏十八针的,必然应该是位医女,可他却省略了这两个字,只怕是有什么隐情,他还是很了解他这五弟的,这只怕就是他特意留的话头儿,当即便道:“五弟如今与大哥说话,也要这般藏头露尾吗?”
陈渊渟被说得有一点点脸热,面露苦笑:“大哥最是知我,主要是,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广南王看了陈渊渟一眼,颇有些打量的意味在里头,是什么情况,让他这个一向调理分明的五弟,竟也有不知从何说起的难为了。
广南王带着淡笑缓缓开口:“那就先从这个会郑氏十八针的人说起吧。”
陈渊渟深吸了口气才道:“不是我不敬医女,她本是上一任蔺南女医馆掌教医女最看好的女弟子,却在入门试的时候故意藏拙,自请下山。左先生的病,山门束手无策时,是她提出用郑氏十八针或可一试。”
“用了郑氏十八针之后,左先生果然从昏迷状态醒过来了,虽然很短暂,但是用针两次,脉象和苏醒光景都强了许多,宁北仙长说,大约再有五六次,应该能真正醒过来。”
广南王听罢,面色沉沉颔首:“这是好事,只是,往后呢,还能否大安?”
陈渊渟摇了摇头:“不好说,实在是亏损太过,这些年都是凭着一股子念想支撑着过来的。不过,他一醒过来,就把这位替他施针的姑娘认成了一位故人,还说与这位故人有一个孩子……”
广南王挑了挑眉,他瞬间明白,这才是陈渊渟要说的重点。
“这位姑娘是蔺南城中米家香行的女儿,因缘际会入了山门,关键是,她的祖母,不对,照我推测,应该说是她的外祖母,是聂氏后人。”陈渊渟说到这里,面色极为郑重。
“哪个聂家,你说的是从前的聂中丞家?”广南王追问道。
见陈渊渟沉默着颔首,广南王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当年聂氏一族被灭门,何尝不是昭宁帝君不敢动他们这些手握兵权的人,便以此做筏子,这件事之后,王相自请辞去相位,可他们这样的人家,退无可退,只能压着愧疚立于朝堂之上。
大云立朝百年,若说广南王府有何心愧之处,只怕也就在于此了。
而这件事,也是大云这么多朝以来的帝王中,做得最昏聩的一件事,因为这件事,葬送了两族忠臣满门血肉,如今,竟出来一个延续了两门血脉的人,却是个女儿家。
陈渊渟似乎看出了广南王的心思,当即又道:“大哥此来,是不是还想问婆娑暗城门徒被截杀之事?”
广南王见陈渊渟话语跳跃如此之大,不禁脱口问道:“不会也和此女有关吧?”
陈渊渟颔首:“她就领了三个人,分两次,截杀了全部婆娑暗城外堂门徒,第一次,陈山亲眼所见,第二次,我亲眼所见。此事无论是事件节点还是下手方式,亦或是谋算目的,都极为巧妙,可以说,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具体细情,我都写在了密折上,当然,还有些别的事情,大哥可以细致了解一下。”
广南王深深看了陈渊渟一眼,才伸了手道:“好,拿折子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