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要落山的时候,勾月醒了。
元邑一直守在勾月身边,忧心忡忡。
“姑姑,你醒了”,见勾月要起来,元邑赶忙上前去扶着她。
勾月的毒并没有解,只是暂时被封。
她说话的气息微弱,只有靠近才能听得见。
“我……我交给你的,是应县私开银矿的证据。”
元邑吃惊不已,他早就注意到应县的异常,朝廷派了好几波人下去暗访,皆是无功而返。
没想到这应县的秘密,此刻就攥在自己手里。
他不知道勾月是怎样得到这地图,但姑姑一定为此受了许多苦。
勾月不想多说话,靠在软垫上静静看着元邑。
他的样子跟小时候变化不大,眉眼都是一样,只不过更加稳重了,身上隐隐约约帝王的威仪让她不自觉想到了默毒。
想来,元邑会是一个好帝王。他继位后,中原之地安稳如初,蠢蠢欲动的势力在他的压制下重归平静。默毒当年是在阿渊的帮助下,可如今这孩子独身作战也绰绰有余,可见其本事了。
兹事体大,元邑找了个由头要走,勾月叫住了他。
“别着急”,勾月颤颤巍巍道。
“放心吧姑姑,朕知道分寸。”
冬日的良渚只要不下雪,天气还算得上是暖和。
勾月的殿里燃着炭盆,上好的银萝炭在大殿里不回冒出一丝烟来。
勾月闲来无聊,盯着炭盆的灰烬出神。
她不想总躺在床上,就连翻个身都有宫人大惊小怪要上来帮忙,她觉得烦心得慌。
在宫里属实是无聊,她在宫外还有好些事情没有做。
偏偏自己一出殿门就要被宫人劝回来,说让勾月体量她们当差的不易。
勾月平生最不愿为难别人,只能委屈委屈自己。
第三天的时候,宫里来了个熟人。
这女子进宫的时候,元邑还没下朝。
元邑处理完朝中事务,第一个召见了她。
“属下金戈,参见陛下。”
元邑让她起来回话。
“你跟随跟随塔兰将军多少载了?”元邑问道。
塔兰即是勾月,勾月亦是塔兰。
在朝中她是塔兰,出了宫门她才是勾月。
“属下自草原之时就跟随塔兰将军,后来将军失踪,中间间隔几年没有见过面,但数年前她重回良渚,属下又侍奉在她左右。”
“好,那朕问你,塔兰将军年轻之时可曾中过什么毒,不曾根治。”
“不曾”,金戈笃定道。
“你最好是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
金戈仍笃定道没有。
她不知道救勾月姓名的千日醉,是解药亦是毒药。
元邑见金戈如此笃定,也便不再追问。
勾月闲的无聊,两个宫人搀扶着着她在殿里闲逛。
奇怪的很,就连勾月自己都觉察到了。
这两日,自己只要稍微一动弹,就会一直咳。
这架势,让勾月又想到了她的阿渊,他也是这般,有时候一炷香的时间都停不下来。
金戈由宫人带进来的时候,勾月又咳个不停。
勾月和金戈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这一眼,便觉光阴如箭。
两个人靠在一起说话,勾月浑身散发着寒气却不自知。
这让金戈想到了千日醉,想到了当初的文相,不由得心惊。
勾月强撑着身体,实际上金戈看出来她的精神似乎很不好。
没多大会儿,勾月直接靠在金戈的肩头没了声音。
大殿上,金戈去而复返。
“陛下,属下明白了,塔兰将军中过毒,只不过那毒实在不是一般的毒,是毒也是药,那是给将军续命用的。”
“什么?”
“叫太医来。”元邑对内侍说。
元邑不是医家,他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研究。
太医院众太医聚在一起,听金戈讲了一段过往旧事。
“先帝在时,塔兰将军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当时将军自刎,伤到了脖颈,鲜血喷溅而出,本来照理说已经无力回天。”
故事很长,有很多前朝隐秘金戈故意的省去了,只讲了故事的大概。
“当时文相找到一个异士,说是能有回天之力。”
“是什么?”元邑问道。
金戈继续道,“是蛊毒。”
“啊?姑娘所说是蛊毒?”
宫里的太医,所学皆是正统。
蛊这种害人的法子,向来为他们所不齿。
“是,有一种来自若枝的半生蛊养在活人身上,便能养出生骨肉的药,这种药叫千日醉。用时需格外谨慎,少用一分是毒,多用一分也是毒。”
“这这这……”
太医不敢相信,“多年前,我似乎听我师父讲过,不过这千日醉已经有百年没有人练成了,我朝怎会有这样的人。”
不得太医思索怎么解决,元邑已经开口问道,“太医令,这蛊毒可有办法解?”
太医令两股战战,“回陛下,在下不敢欺瞒陛下,这毒在下闻之甚少,解不了,整个太医院也无人能解。
“为何?”金戈问道。
“为何不能解,你先前不是跟朕说,知道了之前中的什么毒就能有办法吗?”
“陛下,这千日醉已经有将近百年没有出现过,就连在下的师父也只是听说过,这让在下如何下手?”
元邑扶住额头,这些时日他也很疲惫。
应县等一众地方官与京官多有勾结,他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勾结地方的京都燕官都挖出来。
这种事情急不得缓不得,让元邑分外头大。
“依太医令,此时应该怎么做?”
“回陛下,此时应该找出为塔兰将军养蛊的人,既然有办法弄来半生蛊,说不定会有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
元邑点头道,“有道理。”
他看向金戈,用眼神在问她给姑姑用千里醉的人如今到底身在何方。
“陛下,找不到那人了,那人已经仙逝了。”
大殿里,一片哗然。
太医们本以为有办法能解勾月的毒,就算是领不了赏,也能解决个大麻烦。
没成想这是更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