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勾月跟在一行人身后走了很久的路。
在一个空旷的麦场上,一行人又突然停了下来。
原本负责押送的衙役到这里全部退下,换上了另一波更加精锐的队伍。
趁着他们换人的功夫,勾月从地上抓了两把土胡乱的抹在脸上。
瞬间,勾月的脸就没有原先那么白嫩,变得比原来脏了很多。
注意最松懈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队伍里面多了一个人,一个正在把自己原本的衣服撕成布条的矫健女子。
在夜色的掩护下,勾月被带进了一座山里。
这个感觉似曾相识,当年良渚危机,自己也曾经这样将京郊大营的精锐这样送进宫中。
山路渐渐变得难走,很多人还在睡梦中被叫起,又莫名其妙的走了很多路,身体早就支撑不住,走起路来两条腿像是被灌了铅,晃晃您悠的。
为首的人看到大家走的这么慢,十分不满,取系在腰间的皮鞭就要往众人身上招呼。
这一招是管用的,许多人为了不被鞭子抽到,紧着两条腿往前奔。
狭窄的山路尽头是一个山洞,漆黑一片。
勾月明白自己这一遭算是没白走,这应该就是自己寻了数日的银矿。
看的出来,设计这山洞的人十分谨慎。
山洞里面,就跟良渚的密道一样,让第一次进来的人摸不着方向,即使是勾月也是这样。
走过山洞极其狭窄的一部分,就到了真正的银矿。
矿里昏暗,每隔一段路就点着火把用来照明。
矿工们吃住都在这里面,累了就找个地方靠着歇会儿,这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床。
是一群可怜人。
不管在外面过得怎么样,至少只有自由在的,在外边随处可见的阳光到这里成了稀罕物。
山洞很大,勾月猜测这不是一座山,而是相邻的几座山之间挖空了。
勾月进来,同大家一样也失去了人身自由。
不得随意走动,必须两两结对,不能单独行动。
幸亏这洞里面昏暗,自己又从来不开口说话,大家只当勾月是个哑巴。
勾月所在,应该是运输一类的工序。
大家两班倒,也不分什么白天黑夜,时间到了负责看管的人就用鞭子把他们都打醒。
勾月身上也免不了的多了几道血印子。
借着运输的便利,勾月得以在山洞中走动起来。她注意观察着四周的地形和情况。
东边有一个洞,里面会源源不断的往外输送原矿。
勾月所在的山洞将开采和冶炼链接起来。
冶炼的洞在南边,那个洞天天烧着个大熔炉,一靠近就觉得热得很。
按说这么这么那几个大熔炉天天燃着,外面应该浓烟滚滚才是,不知道这些人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在外边连烟都看不见。
勾月看不见太阳,不知道自己进来了到底有多少个日夜。
她粗略的用自己换班的时间来算,大概有二十多天了。
这洞里的看守很严,不上工的时候只能在方寸之地待着。
勾月再这样严密的看管之下,进展甚少。
她只知道大概的方位,不知道整个山洞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到在山洞的第六十二日时,勾月在自己贴身的衣服上画下了最后一笔。
这是她在洞里最后一个要探明的地方—仓库。
整个流程勾月已经完全摸透,只要将消息带到良渚,应县这一毒瘤定会被铲除。
勾月知道自己同一起进来的人一样,是不会被放出去的。
他们只会在无尽的压榨之后把不幸之人的尸体塞到熔炉里发挥最大的价值。
勾月不能耗在这里,她定要想个办法出去。
她知道这个山洞所有的连接,却不知道出口到底在哪里。
洞中的监工一月一轮换,勾月打算跟着他们找找方向。
这洞中的森严,堪比良渚的诏狱,每到一处还要对腰牌。
勾月悄悄放倒了一个队伍最后的监工,换上他的衣服之后悄悄的跟上。
没想到守卫也是个机灵的,一看便看出勾月与腰牌上的画像不符,抽出刀来就要了结了勾月。
勾月见状也不再装下去,轻轻几下拧了那几个人的脖子。
勾月一路往前跑,她能感觉到如今的体力越发不如从前,连对周遭环境的判断力也下降许多,膝盖被锋利的石壁擦出血她也不停下来。
她知道,守卫每隔半个时辰就要轮岗一次,一旦有人发现不对劲,整个应县都要警戒。
她要快一点,要在这之前出应县。
山路难走,此刻还很不巧的是晚上。
这很不妙!
她本是要到城里去起自己的小红马的,晚上城门关闭,自己没办法进去。
若是等到第二日,官兵怕早就逮到自己。
风呼呼的从勾月的耳边吹过,自己在洞里呆了很久,洞外已然是隆冬了。
身上的夹衣不能抵御这样的风,勾月决定停下来,她不能再这样莽撞的往前走。
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根本不足以御寒,靠自己两条腿跑到良渚,怕是自己辛苦寻来的罪证都已经被销毁完了。
勾月决定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天亮了再进城取自己的小红马,还要换身衣服,这身乞丐的衣服太扎眼了,太容易被人认出来。
冬天天亮的晚,天还不亮的时候城门就已经开了。
勾月混在要进城的人群里,轻松进了应县。
小红马还在客栈的后院里,许是自己给了小二足够多的银钱,它的石厩里还有一把新鲜的草。
勾月翻身上马,数月不见,勾月与小红马依旧是默契如长。
小红马是文渊之在草原的安达部给良渚的岁贡里给勾月挑出来的数一数二的宝马。
城门口与勾月预想的一样。
勾月觉得银矿里的人一定会以为自己跑出来之后一定不会再回应县,便放松了应县内部的盘查。
勾月很容易的出了城门,没有人上前将她拦下来。
出了城门勾月径直朝良渚去。
她知道应县迟早都会想起今日一早出门的女子,却没想到他们动作会这样快。
应县西北二十余里,勾月隐约觉得不对劲。
此地是个山谷,两侧都是山林,只有中间这一条路。
这里太安静了,连一声鸟叫都不曾听到,如果是自己的话,勾月也一定会在这里设埋。她勒住缰绳,夹紧马腹。
山谷不长,如果自己足够快的话,或许可以冲过去。
事实上,自己也只能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