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话道,“我们回来的路上碰见离纤尘,他说要和你单独说几句,你们说了什么?”
太姚儿见他是问罪师姐,连忙道,“离纤尘曾与师姐在金匮并肩作战,此后一别,天南海北不再相见,自然是朋友告个别,师姐,你说是不是?”
林晓风的手已经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身边来。
让那两人走前面离得有些远了。
“你做什么?”
“你……”他盯了盯自己右手的剑和左手的兔子灯,“自己拿着。”
“哎,不就叫你拿了一会儿吗,还没握热吧,真小气,什么你都斤斤计较。”太姚儿道。
他看着那两人走得有些远了。
太姚儿接过兔子灯问道,“你为何跟在我姐夫后面?”
林晓风皱了眉,“你师姐应该还没有与他成婚吧,一口一个姐夫,你叫得真亲。”
太姚儿挑眉,“那还不是早晚。”
“哎,你是我姐夫的侍卫?啧啧,又不怎么像,我看你对他没什么臣服之意。”
林晓风笑了,“还要多谢你慧眼如炬啊。”
“嗐,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跟着他,他都已经被贬了,若还是如日中天,你投靠他也没什么奇怪,但他现在,不是已为废相了吗?”
“我这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他反问。
林晓风今夜说了很多话,太姚儿发觉其实他说话惯会噎人,少说话还是好的。
“疯子。”她道。
“?”
“你好武胜过天,心冷似石,杀戮于你而言,不过像吃饭一样简单,所以我说你是疯子,不算过分吧。”
他冷笑一声,“非但不过分,还是一种褒赞。”
勾月不想告诉他她和空山派的交易,便挑选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敷衍他。
文渊之追问,“世上没有那么好的事,我想知道,他们为何会帮你救我?”
“离纤尘是我的朋友,不打不相识嘛,朋友互相帮助,这没什么。”
“是吗?”
“你不信?”
“用什么交换?”他逼问。
“没什么,只是些银子。”
“离纤尘不像是缺银子的人。”他笑。
“反正没什么,我又没把自己当了,不过帮他们点小忙。”
文渊之狐狸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不是小忙吧,应该很棘手。”
勾月抬头道,“你觉得我做不到?”
“不是,我只是怕你做到了。”他道。
“哈?”
“空山派前去金匮,是为了镇魂,你答应将镇魂交给他们?”
勾月说是啊,“给他们也无所谓。”
他冷了脸,“撒谎。”
勾月嗯了一声,“镇魂我要带回寻常堂,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那你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告诉我,我好帮你。”
“不必。”她道。
“你总不能事事都瞒着我吧,你我夫妻一体,你自己不也认了吗?”
勾月笑道,“怎么,写了婚书,我们就是夫妻了?你以为我就是你的人了?”
他道,“我以为我是你的人了。”
勾月掩袖大笑,“文渊之,你惯会耍无赖。”
“你不肯承认你是我的人,我便认我是你的人,这都不成?”
“成,成,我要了。”她急忙揽住他的手臂,怕他急了。
勾月轻声道,“不是什么要紧的。”神色如常,“只是他们要我去杀了皇帝。”
文渊之的手臂一僵,似乎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弑君。”她在他耳边轻声道。
太姚儿笑嘻嘻,离远了看,真是恩爱,“你瞧我师姐多开心。”
林晓风却见文渊之脸色没有一丝笑意,想来说的悄悄话不是什么好事了。
文渊之沉默片刻,“他们要杀默毒,你也想要杀他?”
默毒围捕猎杀她,如同捕捉一只野兽,那些人断她经脉,废她武功,她难道不该杀他吗。
作为勾月,或许是不该,因为没什么理由。
“我没想杀他,只是我已经答应了空山派,你和皇帝,自然是你更重要。”
文渊之压不住唇角,“你是这样想的?”
“那你觉得我该不该杀他。”
他晃了晃头,恢复冷静,“目前看来,是不该。”
他也恨他,不过当年之事,他纵有千万般错,也已尽力弥补,况且那场悲剧,不是他一人之错。
“方才我们去看打铁,我说那像是什么?”
“万家灯火。”
“我们从金匮一路回来,你看见了什么?”
“百姓在田里耕种,沿路茶馆酒肆,长街热闹,孩童奔跑于田头。”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在二全的客栈。”
“那时距离现在不过短短几年,百姓便已慢慢能填饱肚子,从战乱中安稳下来了。”他道,“你看默毒,是不是个好皇帝?”
勾月反驳,“我们在流夏经过那次,不是有一群楚人仗势欺人,吃馆子不掏钱么?”
“后来你回了房,有几个楚人掏了银子出来,叫掌柜的不要同他们一般见识,北楚的百姓在北边野蛮惯了,来到中原之地,自然是一时改不了习性,各个部落之间也常常摩擦不断。但你看中原之地,并无战火,不是这样吗?”
勾月沉闷。
“你是燕人,为何替楚人说话?”
“南燕人的并田制让百姓慢慢失去耕作之地,我当年劝说数次未果,还被朝野之中的南燕士族排挤。你知道吗,默毒登基三年后,便力排众议,废除了并田制,鳏寡之人也能分到土地,此举损伤了世家大族的利益,他明明知道会受到阻力,却还是迫不及待这样做了,难道他不知此举艰险?”
勾月哼了一声,“伪善。”
他笑了,环顾四周,“你说皇帝坏话,我得给你望风。”
“你害怕朝廷的鹰犬?”
文渊之道,“不是,我怕是爱戴皇帝的百姓听见了,会过来揍你。”
勾月不解,“良渚之人,这样拥护他吗?”
很快便走到了家门口,金戈早已等候在门外。
文渊之握着她的手说,“我费力扶持燕室,可惜他们并不领情,偏安一隅才是他们想要的。过久了纸醉金迷的日子,在他们眼中,天下疾苦似乎跟他们并无干系。”
“看出来了,但凡前朝有些血性也不会将大好河山拱手相送了。”勾月道。
文渊之叹息,“那一年,楚人打进来,燕室上下,竟全要投降,又怕楚人残暴不肯留他们性命,裹金银而逃。勾月啊,要知道天下非是一家之天下,我为楚臣或者燕臣都无碍,有人说我是忠臣或奸臣,我都不会放在心上,我要的是——这天下归一,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