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起先白染说半个月的事,基本不差。
一睁眼,病床边不但坐了郁啟曳郁峥嵘方富兰这三个近亲,房间沙发还坐了几个方家那边的亲属.
老爷子只是扫了一眼,没对那些闲杂人等上心,转而看向身边的郁啟曳,混浊的声音尽是病气的虚弱:
“少往我这跑,有这功夫,多往白小姐身边凑乎.”
没人会想到老爷子开口便是这样一番话。
提及到白染,郁啟曳脸色明显动容,一番言由不上的变化,他没着急应声,只是看向床尾方富兰和那些叫不上名的所谓亲戚:
“你们也守一夜了,先出去休息吧!”
明摆着要清人,郁峥嵘首先迈步离开,其余方家亲戚也不是这么不识趣的,一声声寒暄后,也跟着出去了。
倒是方富兰,坐在原地没动。
郁啟曳只好点名:“奶奶,您也下去吃点东西吧!”
方富兰勉强:“不用,我不饿,你手粗不心细,有什么照顾的地方,还得我来。”
这老头子到现在都没立遗嘱,要是偷偷交代了什么.
郁啟曳:“.”
还是郁老爷子强撑着吸了一口气,加重了些音:“出去!”
方富兰尽管不情愿,但还是离开了。
门一关上,郁老爷子有些疲惫地合眼。
他现在光是保持清醒,就是件极大的体力活了。
“女人就是心眼小,自从你爷爷死后,你奶奶惦记着娘家的心就越加赤裸大胆了。”老爷子有气无力。
豪门亲情淡薄,他也就隔辈偏宠郁啟曳这一代了,其他时候,工作忙得一俩年不着家见不到人常有的事儿。
再加上郁老爷子传统固执的性子,也不怪方富兰嫁到郁家五十多年,还觉着自己是个外姓人。
郁啟曳作为晚辈,倒是对此没多大心情去议论,只是低声:
“白染的身份查不到,作为黑户,在北国也不是事,我想把她送回洛杉。”
郁啟曳话里有话,送不送回只是随口,多在试探老爷子对于白染身份知道多少。
也不知道老爷子是真傻,还是装糊涂,有些不满气极:
“黑户怎么了?北国黑户多着了,怎么就容不下她一个弱女子了?”
郁啟曳:“.”
‘弱女子’?您老的用词真可爱。
“你能不能不要老想着送她走?她是长得不好看,身材不够好?我说你小子怎么就.咳咳咳——”
一下说话太多太急,老爷子一口气没吸上来,苍白病态的脸上蓦然涨红,差点没过去——
郁啟曳连忙抚顺着他的胸口,退步安哄:“您别急,请神容易送神难,我就是想送,人家也由不得我。”
这话让郁老爷子稍稍缓和了些许。
郁啟曳见缝,再次委婉:“您就算要撮合,也得给我交个底吧?”
“什么底?人不就在你面前了,上啊!”
小一辈的咋这么磨叽呢?
看上眼了不在一起干啥呢?
郁啟曳:“.”
他有时候真想淬这位老流氓一口。
“她来历不明,名字不知道真假不说,年龄,户籍这些最基本的什么都不知道,您觉得合适吗?”
老爷子有些无奈地轻舒了一口气:“有什么不合适的,在一起不就凭个喜欢,其他都是次要。”
郁啟曳:“.”
都这个时候了,嘴还要这么紧吗?
“我也就搞不明白了,明明喜欢人家,非得拿着捏着,装着端着,干啥玩意呢?一大老爷们你给我在这玩矜持,你好意思吗?你还有脸往我跟前凑,我看见你就来气”
郁老爷子像是真气着了,话语中满是嫌恶,把脸偏过一边去,不看郁啟曳了。
郁啟曳:“.”
他瞧着,这哪里是还剩下几天活头的垂危老人,感觉再说下去,他都能一把拔了手背上的针管,跳起来打他.
郁啟曳不吭声了,老爷子倒是主动聊起:
“关于白小姐,你也别想着去扒人家,好好伺候着,她高兴了,总归是对你有好处的,一些场面上的,也就无关紧要了。”
这话让郁啟曳更想不明白了。
“如今郁家的权利地位,我还有什么需要讨好她的?”
要伺候她来获取到的好处,能有什么是以他现在的金钱势力买不到的?
“你”郁老爷子床边的手颤了颤,像是挣扎着什么,随后实在做不到,只能放弃,上气不接下气的断断续续:
“你小子懂什么,目光短浅,我有没有教过你凡事不要”
许是怕他累着了,老爷子话还没说完,郁啟曳便打断了:
“我就问您一句,白染的事,您知道多少?”
郁老爷子不吭声了。
郁啟曳也是无语了,他真的不清楚,关于白染,是有什么能让他对自己亲孙子都不能开口言及的。
爷俩就这么不吭声,良久,还是郁老爷子转移了话题:
“关于遗产,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
郁啟曳只是低声:“没有。”
“没有?老子要是一分都不给你,你没有意见?”
郁啟曳丝毫不乱:“您有绝对的自由支配权,我没有意见。”
他对金钱方面,已经没多大的执着欲望了。
就算没有郁氏集团,他还有别的
老爷子也不意外他对财产的淡漠,只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在叹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郁啟曳吃喝都在病床前守着,到底是最疼他的,集团再忙,也抵不过与亲人的最后时光。
当然,麻萱还是会打电话给郁啟曳汇报重要工作,一些需要亲笔签署的文件,也会亲自送到医院来。
几次后,郁啟曳还是没按捺住,一边签字,一边佯装漫不经心的随口:
“她最近还惹事吗?”
麻萱稍稍顿了一下:“您说的,是白小姐吗?”
郁啟曳没吭声。
麻萱迟疑了一下,按实作声:“白小姐挺好的,没有人找她麻烦,倒是很多员工示好”
她也算是看出来,就白染那人,别人不找她事,她也不像是会主动找麻烦的人。
“她没问起过我?”郁啟曳有些意外。
这么安生乖巧,反倒有违她的脾性了。
麻萱抬眸,轻轻摇了摇头。
这话听着,怎么有种求关注的委屈感?
郁啟曳不吭声了。
凉薄冷血的女人,说抽就抽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