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至。
殷罗身形灵巧翻过梧州守军私宅的青瓦围墙,落了地便朝着院内正厅走去,因此事保密性,她不能大摇大摆走正门,怕被人发现什么端倪,这梧州地界不大,风吹草动便传遍百里。
她走到院子中心的时候,就有府中的小厮发现,小厮伸着手指着她,支支吾吾半天才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这话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吸引了很多周遭的小厮和丫鬟怯生生过来围观。
殷罗不以为意也不停下步子,边走边扶了扶斗笠回答:“自然是翻进来的。先别管我是谁了,快去通禀你家总管大人,有客来了。”她压根不关心小厮和丫鬟面上的表情,径直走到厅中,挑了个座直接坐下了,当真是半点没有犹豫。
宋景平紧皱眉头从书房急匆匆赶到正厅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副景象,一白衣少女头戴白色斗笠,好似在遮挡自己的容颜,她坐在了东侧开椅的第一位上,看起来冷然如雪。
她闻脚步声朝自己看过来,这才站起身子,他再走近些,白衣少女微微低头拱手,只念出:“叨扰宋总管。”
殷罗隔着白色纱幔上下打量宋景平,面前的青年眉尾下降,是八字眉的形状,甫一看就多了很多愁绪,眼睛如柳叶,鼻子不算高挺,只那鼻头圆润,衬得唇薄小一片。
此刻宋景平微微抿唇,眉头皱起来更显得耷拉,更显长相柔软多忧。
他一身深蓝色布衣,也没见上面缀绣什么纹路样式,抽腰的棕色布袋还有些破旧,看起来不像是个总管,倒像个不受待见的宅院管家。
实在清贫,殷罗心中定论。
宋景平有些动摇,他垂头看殷罗,她手持安泰司令牌,话说的流利,甚至没有避讳的点出了渊缙王爷,他又愣了一会儿,开口问:“所以,你们要在江湖驿将煤截下留住?你是想让我命令下面的人关上城门,以免他们逃走放出消息给……那位王爷?”
殷罗笑了一声,不在乎宋景平说话时略显激进的语气,直道来意:“灵州煤矿被人挖空,贼人上了淮山官道,如今正在梧州江湖驿,今夜我们会想办法将煤截下,却不可走漏风声,因此必然得下令封锁城门,以免打草惊蛇。这忙,宋总管可会帮?”
宋景平眉头一瞬间又皱紧,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令牌那一处的麒麟雕纹,良久僵硬的立在原地,这女孩拿的竟是安泰司使令?曾经在上京经历过的不好回忆盘旋在他脑海里面,让他有些隔世之感,宋景平从心眼里抵触一切与上京有关系的东西,而这安泰司便是其中之一。
短短两句话中包含的信息量有些庞大,宋景平不明白这样的事为什么会让他知道,他在上京官场混迹过,自然知道事以密成的道理,所以他觉得这白衣少女很有可能是个骗子,毕竟他从来没见过殷罗,更没听说过什么有关灵州煤矿的消息,淮山官道近日里如往常一样走货,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宋景平也紧皱眉头观望着面前的白衣少女,这斗笠上的白纱恍惚隐约,他看不清她的五官,单看身形,他觉得她比他小上很多,约莫也就十几岁。她个子不算高挑,只能说是适中,他看她的时候要微微低头,恰好能看见她头上戴的那斗笠顶部的刺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