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仁裕听闻,顿了顿,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是吴王殿下,如此行事,若是被人诟病同情反贼,延误战机,拖延叛乱,那可不是小事。再说了……怎么劝管用?
一年多的时间,朝廷对睦州的情况不闻不问,睦州百姓早就不信了,要不然怎么会跟着一个乡野农妇拼命呢?”
李恪微微倾了倾身子,耐心地说:
“事在人为,陛下已经下令附近两处的常平仓调粮,往睦州赈灾,顺便给你们两州用兵贴补粮草。
可以以等粮草的名义,先等一等。在这个过程中,广贴告示,告诉那些暴民只要自行回家,待叛军一灭,都能领到粮食。”
他说着,眼睛珠子晃了晃,说:
“而且,这谣言要用谣言破,我有一计。”
他说着冲着房仁裕挥了挥手,让他附耳过来,两个人隔着桌子,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房仁裕听闻,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半信半疑地思索了起来。
……
……
“硕贞!硕贞!你醒醒!”章叔印使劲儿摇着趴着的人。
趴在桌子上的人半晌才扬起了脸来,大眼睛,双眼皮,鹅蛋脸,眉眼生得干净,只是皮肤很黑,一看就是苦日子熬出来的人。
她像是被魔怔住了似的,脸扬起来了,眼神还是涣散的,像是没回神一般,愣愣地朝着自己的妹夫。
章叔印焦急地说:
“哎呀!怎么办,外头都在传,咱们起兵谋反,天理不容,天火砸在了你的帐子旁边!老童派人来问,说他们那儿传的有鼻子有眼,已经跑了上百人了!”
陈硕真的眼睛这才聚了焦,她揉了一下自己的脸,看着帐子外头,眉眼露出了倔强来,说:
“跑吧,想跑的人你也拦不住,回头上了战场,再耽误咱们士气!”
“哎!现在已经影响士气了,你倒是想想办法啊!”章叔印往旁边一坐,唉声叹气。
陈硕真站了起来,她身上穿着从睦州刺史府中缴获来的铠甲,身上还披着保暖的披风,伸手拉了一下,将自己裹紧了些。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眯一会儿起来,时常觉得冰冷刺骨。
更何况,刚刚她梦见自己死了,死在了尸横遍野的山岗上,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自从到了睦州外头,她才知道,外头的世界好着呢,只是睦州不好。
外头的人没有仇恨,也对朝廷没意见,拼命地抵抗,真当他们是一股暴民反贼,所以她败了回来。
自打那天起,她就知道他们赢不了了。
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后悔。她失去的已经失去了,睦州百姓们失去的也已经失去了。
人失去了东西,痛了疼了,总要叫两声,让别人知道!总比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强。
章叔印突然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硕贞,咱将逃兵抓回来杀头吧!朝廷征兵,迟到了都要杀头,更别说是逃跑的了!”
陈硕真扭过了身子来,愤怒地说:
“咱们是为了什么才反的!跟朝廷学?!朝廷没有心,将咱们都当蝼蚁一般,欺负地咱们还不够惨么!?现在你要跟朝廷一样,对着邻里乡亲们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