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两人落了座,李恪又让他将陈硕真的事情讲了一遍。
与茶楼老者所说,大差不差,只是多了些身世细节。
那陈硕真今年二十四岁,睦州清溪县人,从小父母双亡,与妹妹相依为命,是靠邻里收养,吃百家饭长大的。
后来长大之后,就在一乡绅家里做佃户。
她早年间成过亲,但是丈夫在三年前亡故,她就没有再嫁。
一年前,睦州闹了饥荒,她的妹妹饿死了,又见邻里都饿的饿死,卖儿卖女,一时激愤之下,便私自打开了东家的粮仓,全派了出去。
那一回她被打了个半死,被乡里乡亲救了,逃到了山里,又被官府抓了一回。
后来被同情她的狱卒放了。
她从牢里出来之后,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开始到处散布谣言,说自己被太上老君收了徒,是九天玄女下凡。
现在正带着妹夫反叛朝廷,自封文佳皇帝,还将妹夫封了一个左仆射的官儿。
房仁裕摇了摇头,说道:
“跟过家家一样,但是耐不住乡亲百姓相信她,不过毕竟是一群饥民,一开始之所以连下了两城,不过是因为那些地方严重,愿意跟着她拼命的人多。
前天,她分兵两路,向南,向东打了两座城池,都没有赢,又退回去了。”
他顿了顿,说道:
“本身也不可能赢,其他地方受灾都没有那么严重,若是都好好的过着日子,谁会去舍了命反叛朝廷。”
李恪看着他感叹的表情,将手肘放在了桌子上,小声问道:
“听房刺史的意思,似乎同情那些反贼?”
房刺史听闻,连忙将头抬了起来,望着李恪说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老夫对阵杀敌,绝不手软!”
他连说了两声没有,声音高亢而且坚定,李恪便用一副“何必说谎”的眼神望着他。
房刺史见状,又叹了一口气,摆手说道:
“嗨!我是同情那些被陈氏蛊惑的饥民!陈氏肯定是必死的!”
李恪“啪”地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本王也是这般想,兵书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不防在打之前,先行劝降,只要投降自首,既往不咎!”
房刺史揪着脸瞧着他,有些无语地说:
“瞧吴王殿下说得,谁打之前不先劝降?劝降的话肯定是要说的。”
谁知吴王李恪摇了摇头,眸光闪着悲悯的光亮,说道:
“我的意思,是尽可能的将那些人都劝回来,以劝为主,打为辅。来之前我都看见了……百姓明显对陈硕真还有睦州的暴民心有同情。
本就是朝廷的官员有错再先,这个时候强用兵,难免会失了人心。”
房刺史默默地看了他良久,突然问:
“这是陛下的意思?”
吴王李恪摇了摇头,肯定地说:
“陛下是不知道这里的情况,知道的话,他一定也会同意这么做。他那个人,一向心软。朝廷上下有目共睹,这您还不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