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虽然说得谦虚,可眼底却是意气风发。
童生啊,读书人啊,放在大周朝哪个地方都算得上人物了。
更何况莫锦春家里是走镖的,学问却有如此地步,可见爹娘对他的培养可谓是呕心沥血。
就连徐慧鸣都是为之一振,看着莫锦春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
徐振英笑着夸了一句:“看不出来锦春还是能文能武。”
可莫锦春七巧玲珑心,发觉徐振英话虽这样说着,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对他格外的另眼相待。
“那…算学如何?”
莫锦春一愣,不知徐振英为何突然问到这件事,有些不知所措,却也只能照实回到:“在下算学着实一般。”
徐慧鸣对徐振英悄声道:“童生考试内容主要是八股文、诗赋、策论,还不曾涉及算学。妹妹你太为难他了。”
徐振英却道:“那没事,反正他已经启蒙过了,脑子比一般人活,学新东西也更快。现在还有谁手头无事做?”
徐慧鸣脑子里转了一圈,本想说徐家二房几个小的,但一想到徐振英对二房的态度,只能放弃。挑挑拣拣后,便道:“四房的安平…帮着四叔四婶做点杂事,想来应该有空。”
“好。”徐振英又转头对莫锦春道,“莫锦春,你选几个老廖手底下德高望重的,能服众的,沟通能力强,做事公道的人。然后这边……”
徐振英又扯头发了,把自己手底下的人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回,除了一个明小双,其他却也找不出合适的人来,只好道:“先暂时这样,你们跟着我五姐徐安平学四则运算和一些其他基础的算学知识。”
莫锦春心中自然不愿,更何况他已是童生,徐振英却让他跟一个小姑娘学习,他正想着办法如何委婉拒绝,徐振英却继续道:“莫小哥别慌,在我这里干事,怎么都得学会一些基础的东西,不光是你,我们这里所有人都学过。你先静下心来跟着学,分田的事情涉及方方面面,是一个细致又庞大的工程,你先把前头的事情理顺,把整个框架搭起来,我们再细细探讨。”
莫锦春眼睛里精光一闪,似有些不可相信,“城主要让我负责分田的事情?”
徐振英笑,“你主导可不成,毕竟我没用过你,不知道你做起事来是个什么样子。明小双主导,你为副手,明小双现在还在城防,你待会去和他碰个头,转达一下我的意思。安平呢?”
徐安平从队伍最后一脸惶恐的走过来。
她着实惶恐,家里姊妹众多,二房又专宠,她年纪不大也不小,夹在中间自然是容易被忽视的那一个。
自从流放以来,他们四房都是规规矩矩的,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到黔州了,哪知中途异变,又是做生意,又是逃难,又是抢城池的,徐安平再笨,却也知此刻三房已是庞然大物,尤其是这个六妹。
徐安平见姐妹们都有事做,她自然是闲得慌,以前是爹爹拘着她,不赞同她和三房多接触。可不知怎么的,后来爹爹又松口了,许她跟在六妹身边做点小事。
徐安平不同于凤儿,凤儿是不怕露怯,也不怕被人说浅薄,什么事情都敢问敢说。
她呢,虽说也是跟在徐振英身边,却从来都是多看少说少问,遇见不懂的,便悄悄问徐音希,也从来不肯问徐振英。
因此徐安平跟在徐振英身后,就如同一个透明人一般。
此刻被徐振英突然这么一点名,徐安平觉得脸红耳热,她连忙举起手来,诺诺回答:“城主,我在的…”
“我之前见你算学学得不错,这次由你来辅助他们二人。待会你和莫锦春同去,你们三个人商量一下,看这个分田工作怎么进行,按照什么原则进行,时间多久,需要哪些人,你们商量好了拟一个分田可行性分析报告书给我。”
徐安平从未干过这样的大事,一时觉得晕晕乎乎,她也不知道为啥徐振英一上来就把分田这样的大事交给她,她哪里做得好啊?
徐安平当下就要拒绝,哪知身边的赵氏却已经按住她,笑着答应了一句:“好咧。城主你放心吧,她一定把这个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莫锦春也连忙跟着表态,“城主放心!我们回去就弄个…弄那个…”
徐安平有些急,面色红红重复了一句:“分田可行性分析报告!”
徐振英冲徐安平微微一笑,徐安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凝墨,去叫江永康和明小双过来。四姐,烦你去叫一下徐家的女性长辈,我们在县衙里碰个头,开个会。”
徐音希对于徐振英专门提出叫家中女性长辈来开会有些纳闷,却也没有多问转身去叫人。
莫锦春不由得心神荡漾。
碰个头,开个会,这简单的六个字,听起来却有一种特别美妙的感觉。
他望着凤儿和徐音希,不知怎的,竟有点羡慕他们。
他什么时候才能挤进徐家的核心圈子啊?
此时此刻,莫锦春根本就不再去想徐振英是男是女的问题了。
管他男女,比他强不就行了?
而徐振英和凤儿两人则从鸡舍的位置向县衙走。
这一路走来,明显岚县的老百姓们对她态度亲和了许多。
前两日是看着她要么就躲得老远,要么就哆哆嗦嗦的下跪,今日难得少有人避着她,甚至碰见胆大的还敢跟她打一声招呼。
徐振英都一一笑着颔首,时不时的还跟上来说话的人聊上几句,聊的都是这些百姓们家里受灾情况等。
等他们几人走过以后,几个老百姓还盯着她背影不愿意走,叹道:“谁说的这个大王凶神恶煞啊,我瞅着挺和蔼的,还冲俺笑。”
“舍得给咱发粮食的,哪里是什么坏人!不是说他们也是逃荒的吗,这年头谁都不容易啊。”
“可不,就是看着也太小了点,还不如我家娃大咧。”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以前孙县令都没给咱们发过粮食呢。”
有人立刻斥了一句:“你也知道是大逆不道!孙县令可是个好官,他为咱们做了那么多事,做人可不能没良心!没看见孙县令也跟在他们身后吗,我听说孙县令的家人还被困在客栈里——”
“唉,住客栈还不好吗?我看大王他们的人也没为难孙夫人嘛,每天都好吃好喝的候着,总比一进城就杀人来得强。再说这腾出来的房子不都给流民们住了吗?不然你然人家睡大街啊?”
议论声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