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祖父惨败于嬴成蟜,父亲成了嬴成蟜的阶下囚、生死都攥在嬴成蟜手中,依旧让芈恬心情复杂、日渐憔悴。
芈恬的声音更低沉了几分:“君上现下会否与吾一般眺望着同一轮明月?”
“明年今日,君上会否还有机会再看这一轮月?”
去年今日,芈恬还在长安君府后宅里琢磨着养身汤,脑子里想的都是讨得嬴成蟜欢心。
可今年今日,景颇随时可能被杀,嬴成蟜孤注一掷的领兵伐赵,韩夫人决意死守咸阳。
芈恬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几个人都在与死神共舞!
芈欢轻声道:“小星,这些都是前堂的事,与我等后宅之人并无关系。”
“某相信叔父和君上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无忧!”
芈恬最后看了一眼天边明月,转身走向书房:“我大楚女子何曾在意过前堂后宅之分?”
“季君之乱,宣太后着甲坐镇宫门。”
“嫪毐之乱,华阳太后持剑杀敌。”
“吾虽为小星,却亦是楚女!”
“韩夫人身为韩女都敢于亲赴沙场,吾又岂能落于韩夫人之后!”
芈恬很清楚,权力和责任是相等的,地位和付出是正相关的。
想获得嬴成蟜和韩夫人的好感,想争那正妻之位,想让秦国对父亲网开一面,单凭姿容样貌远远不够。
就算是再加上骚也不够!
嬴成蟜现在需要的不是一碗养身汤,而是一面能挡在韩夫人和嬴政身前的盾牌。
芈恬也不吝于用杀戮、牺牲和自己的性命去博取未来!
即便败亡,看在她曾经拼过命的份儿上,秦国至少也可以善待她的父亲。
芈欢目露错愕:“小星,您要做甚!”
芈恬没有回答,只是走进书房,从隐蔽处搬出了一个木箱。
打开箱盖,一顶嵌玉铜盔映入芈恬眼帘。
而在嵌玉铜盔之下,则是一套楚式女款金边红底裙甲。
素白光洁的手指举起头盔,芈恬声音坚定的说:“令!”
“所有陪嫁姊妹随门客往雍城,入城之后闭门谢客不见任何外人,日夜持剑巡逻等待君上凯旋。”
“所有陪嫁男丁整理行囊,留下家书,明日随吾入咸阳。”
“为吾着甲!”
芈欢瞪大了双眼,可最终还是屈身一礼:“唯!”
这一夜,长安君府灯火通明。
不知多少人在为未来命运的抉择而绞尽脑汁、彻夜难眠。
可就算是夜晚再漫长,也终将会被初升的朝阳驱散。
当第一缕阳光洒落于长安君府,顶盔掼甲的芈恬走出了属于她的小院。
迎着朝阳,红底金边的甲胄格外耀眼,即便是相隔甚远也能让将士们看的一清二楚。
一名名陪嫁而来的男丁也打开了各自房门,汇聚于芈恬身后。
当芈恬抵达长安君府正门,她身后已然跟上了五百名精壮男子。
但芈恬却发现,她并不是来的最早的人。
身着海蓝色裙甲的姬薇和穿着皮甲的妫灵已然站在了韩夫人身侧。
而在这两人身后,同样站着陪两人一同嫁入长安君府的男丁!
显然,姬薇和妫灵也做出了和芈恬一样的抉择。
对着姬薇和妫灵展颜一笑,芈恬屈身一礼:“拜见夫人!”
韩夫人目光复杂的看了三女一眼,轻声道:“令尔等仆从并入军中,听从张博康调遣。”
“临战之际,你三人皆留于孤身侧。”
芈恬三女赶忙屈身再礼:“唯!”
韩夫人转而看向张铭:“张博康,可已就绪?”
张铭肃然拱手:“二百宦官、五百阉人、两千家兵预备队、四千八百六十仆从护院,皆已整军。”
“一千七百零三位先生已至军中,未曾整军。”
“宫中府中所有宫女侍女已尽数归入韩书史(韩柔)麾下。”
“老弱病残的先生和所有先生的家眷也已归入车队,只待主上一声令下即可启程。”
每一名家兵预备队都是嬴成蟜按照家兵标准亲自训练的亲信,人均战斗力虽然弱于正式家兵,但独斗两三名大秦正军却不成问题。
且每一名家兵都认字识律、学习军略,至少可以胜任什长级基层将领。
有这两千名预备队成员担任骨干,长安君府的九千两百六十三名壮丁将迅速凝聚成一支能打硬仗的精兵!
若是将这支兵马打散整编,王贲所部的战斗力少说可以提升三成。
这是长安君府和长安宫压箱底的家底,也是韩夫人代嬴成蟜送给嬴政的礼物!
韩夫人随意的问:“可有先生离去?”
张铭笑而摇头:“无一离去。”
“便是张天安也令其子张胜留在了军中。”
此战过后,大秦的王位要么留在嬴政头上,要么落在嬴成蟜头上。
留下来,他们至少可以得一个护驾之功和嬴成蟜的感激,甚至可能得从龙之功。
离去了,他们就只能留下一条命!
孰轻孰重,众人皆知!
韩夫人轻笑颔首:“善!”
抬眸看向站在府门外的近万青壮,韩夫人沉声喝令:“长安君府并长安宫上下听令。”
“出征!”
“护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