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公公还未涂口脂的嘴唇是腊肠切开的颜色,咧开嘴一笑,“还是小福子孝顺,晓得心疼咱呀。”
随着泥巴越来越高,高过了狗子们,狗子们的狂吠里惊恐取代了嚣张。
“是,多谢干爷爷。”苏家福行礼,垂眸落下两行泪,用一种怪异的姿势慢慢退下。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雨过天晴,院门外留下一只小木盒子,和前两只木盒子一样精致。
“好。”
“汪汪汪?”
门房们便使劲关门,以为压痛了她便会松手,没想到已经压得血肉模糊愣是不见她松手。
康公公披着一头灰白的发出来,如厕后的他感到神清气爽,忽然闻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皱眉撅嘴,翘着兰指掩口鼻。
两个门房要关门,陈翠萍双手死死扒拉住门槛:“我儿子我儿子.”
“相公,来烧火!”沈碧玉的声音响起。
大门打开了半扇,两只脑袋探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泥巴怪搓去手上的泥巴,狠狠抹下敷了一脸的泥巴,“呕!”吐出好几大口泥水来。
“雷雨后的土腥气最难闻了。”他说着,拿眼打量他新收的干孙子。
可笑她嫁了个好相公,大难临头,抛妻弃子,和狐狸精远走高飞。
于是争抢着要把盒子拿给苏先生,争抢中,木盒子脱手、砸地,里面的东西摔了出来,在泥地里滚了几圈,像一坨屎。
只好勉强挑出骨头比较硬的苏家福,要他舔着他的脚喊爷爷。
“汪汪汪?”
雨后的小虎村,泥泞。
苏长槐笑笑,“李兄弟不必介怀,一切都是天意。”
来还书、借书的娃娃首先发现了这只木盒子,这只漂亮的木盒子很漂亮,他们想拿回去给阿娘装针线,如果苏先生不要的话。
两群狗子一哄散去,争先恐后。
“噔噔噔!”
可笑她投错了人,害得她三个儿子全都没有了命根子,眼下人还在高宅大院里,生死未卜。
顾不得满身的泥巴,她浑浑噩噩走上台阶,要去敲门。
康宅内,侍女们赤脚跪在地上擦地,一点点熏香。
两个门房窃窃商量,决定先前那个鞋脏了的门房用脏了的那只脚踢飞她,然后就能关门了,反正都脏了。
才踏出一步便摔了下去,她的左腿被打断了,她呜咽起来,流出的眼泪也是泥巴的颜色。
她艰难地爬上台阶,浑身无力,爬这九级台阶像在爬山。
“汪?”
他追了半个村子也没追上,后来大黄狗跑进一群大黄狗里,他找不到了。
“福儿.禄儿寿儿”终于爬过九级台阶,用尽全力重重敲门:“别怕.阿娘来了!”
“噔噔噔!”
“嘭!”朱门重重合上。
康公公饮着参茶,想起苏长槐还是他的三个神仙似的女儿心里就痒痒。
苏长槐长得再像他老子终究不是他老子,他上回其实不必那么惊慌,倒损了自己的颜面。
因为长得像,折磨起来才畅快吧。
“来人呀,替咱呀去瞧瞧设在小虫村的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