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桑被带到早就准备好的流光阁。顾衡则带着大大小小的官员直往南川县去了查看灾情去了。
重青:“这院子倒是挺大的,东西看样子都新添置的。”
东面是一片青翠碧玉的竹林,将流光阁与其他院子隔离,如世外桃源般清净。
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往里,光影摇曳,林中有条清澈的小溪。
当阳光穿过竹林缝隙,倾泻在溪流中,汩汩流动的溪水比镜子还透亮,阳光折射,波光粼粼。
折桑心想,流光二字便是取自这里吧。
折桑对流光阁十分满意,尤其是那扇十分近的侧门,无疑为她行事提供了许多便利。
大致看过后,折桑便回了内室,车马劳顿,她早乏了。
水珀进来,“主子,长随将那对母女带过来了,你可要见见?还是直接给些银子打发了?”
折桑:“让她们进来吧,我有话要问。”
片刻,进来一个蓝色粗布裙的女子,十分瘦小,身子单薄的似乎风一吹就能倒,蓬头垢面,即便她进院子前用手梳理过头发,怎奈效果甚微,灰扑扑的照旧像个乞丐婆。
她细瘦的双臂紧紧的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孩子的手耷拉着在空中晃动,看样子是睡着了。
睡着的孩子抱起来最吃力,也不知她是如何抱了这一路的。
女子站在门口时,略有踌躇,她看向一旁的水珀。
水珀冲她微微一笑,“快进来吧。”
女子方才放心抬脚进入,一路奔波,她的鞋子脏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每走一步,都留下脏脏的脚印。
这正是她迟疑的原因。
她看向这室内坐着的女子,比她从小到大见过的人都漂亮,比菩萨年画都好好看,像亭亭白莲,不曾食过人间烟火。
一眼便让人觉得,这必是娇养大的小姐,是高门内的媳妇儿。
女子只看了一眼,就跪下了,她怕冒犯了贵人。
“夫人,求你救救我儿,只要你救她,要我做什么都行。”
折桑看到这样瘦削的妇人时,有些微的意外,她入门时的忐忑惶恐,以及隔得远远就跪下,可见并不是什么泼辣厉害的人。
就是这样柔弱女子拦的车队。
母亲真的可以为了孩子做到不畏生死吗?
坦白说,折桑是有疑问的。她见过最好的母亲,是苏夫人对苏琼安。
她的姨娘生下她就死了,"母亲"这个角色,折桑有的时候是迷茫的,她当然爱肚子里的孩子,但要她豁出性命,目前而言,折桑觉得自己是做不到的。
“快起来吧。”折桑轻道。
女子低头跪着没动,她知道自己是有机会的,她怕一起来这个机会就跑了。
折桑看向她怀中的孩子,孩子身上的衣物也算不得多干净,较比女子和难民却好了许多,脸上倒还干净,只是浮着两坨红晕,像是生病了。
“水珀,你去找个大夫来,要专治千金儿科的。”
女子闻言磕头如捣蒜,哽咽道:“多谢夫人.谢夫人!”
似乎除了谢,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折桑见她情绪激动,便对水珀道,“带她们下去梳洗一下,换身舒服的衣服,用过饭后再过来吧。”
*
“山洪来临时,陈知县带人救被困的百姓,最后全被冲走了,尸体至今还未找到。”
刘致和惋惜道,陈知县是个好官,清廉为民,他在南川县这几年也是尽心尽力,可惜好人命不长。
顾衡看着水波起伏的南川县,根据具体情况让刘致和派人去道口挖水渠,当务之急是先泄洪。
问到难民安顿的问题时,刘致和面色不太好看的说了句,“折子早上去了,灾银没有批下来。”
顾衡:“宁州那边也出事。”
傅戎登基不过一年,前面几年夺位,退敌国,已然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两处同时出事,周济乏力。
刘致和激动道:“那南川这些人就不管了?”
符城也被波及,南川有那么多难民出逃,如果朝廷放任不管,对符城的治安也是一种挑战。
禽困覆车,再温顺的百姓如果逼的无法生存,也会铤而走险。
顾衡暼他一眼,“你性子什么时候这么急躁了?”
刘致和,“符城内到处都是流民,你看看城外的人,城内的乞丐,这还是我派人赶过之后的情况。”
顾衡沉声:“你要是急就先把南川的水放干了,不然就是安顿,首选也是安顿到你符城。”
刘致和听到顾衡有安顿难民的打算,瞬时卸了一半压力,决心加派人手,早日把南川收拾出来。
那些难民他是万不能接手的。
作为一城知县,是要考核政绩的。他要是接下了那些难民,怎么解决他们的吃住生存问题?
生存得不到保障,起乱子了,该掉乌纱帽的就是他刘致和。
刘致和当然同情那些难民,但一码归一码,他只想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自己的安稳日子。
反正他再拼也是这样了,他的兄长已经顺利继承家业,他们兄弟争了十几年,刘致和偏安一隅才是适当的做法。
返回符城的路上,刘致和夹了夹马肚,靠近顾衡,东扯西扯的说些无聊的过往。
顾衡起初漫不经心的应着,最后直接问,“你想说什么?”
刘致和微微一笑,目光闪烁,“那个.听说你有隐疾?”
“嗯,然后?”顾衡云淡风轻。
刘致和反而被他刺激到了,瞠目结舌,“真,真的?!”
顾衡目不斜视的往前,微微颔首,算是认下了。
刘致和的目光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