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
海枫在心里,将这两个字,狠狠踩在脚底下摩擦。
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两个字,多少女子,有冤无处诉,甚至还要自杀来保全。
她们是皇帝的女儿,是公主,受了委屈,也要为名声,忍下这口气。
太后刚才的话,只说对了一半。
阿哥们确实没良心,但也分人的。
正因为欺负公主们,康熙明显不在意,所以他们才敢踩在姐妹们的肩膀上,向上爬。
“汗阿玛既然疼儿臣,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吧。儿臣就是好奇。若是我不做这事,哪位兄弟,愿意替汗阿玛分忧?”
康熙一下子便明白了,四女儿想干什么。
这是个肥差,四公主把事情做了九成九,哪个阿哥最想半路杀出抢功劳,哪个阿哥,就是对储位最眼热的。
“你呀,总有这些鬼主意。好,那便试试吧。梁九功。”
御前总管的听觉,随康熙的需要,时而灵敏,时而迟钝。
这种时候,梁九功都是第一时间凑上来听吩咐。
“奴才在。”
“你去传旨。从大阿哥,到十四阿哥,全都到乾清宫来。一个不许差。”
“皇上,十三阿哥的生母病重,他在侍疾”
“哦,对。太医院说过来着。那老十三不来吧。十二阿哥侍奉在苏麻姑姑身边,就,不惊动她老人家吧。”
海枫冷眼看着薄情的帝王,真为后妃们不值。
给他生儿育女的后妃,病得快要死了,康熙记不住;新宠爱的和贵人,喜脉如何,他在太后面前,竟能对答如流。
到下午,所有阿哥,齐聚乾清宫,垂手等君父发话。
海枫站在康熙的椅子后头,面无表情,不叫任何人能看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四公主要为五公主,准备婚事。还有太后娘娘的寿宴,分身乏术。整顿吏治的事情,年底要忙乱一阵。你们哪个,毛遂自荐,帮一帮她。”
康熙的语调也是波澜不惊,无喜无恶,不让阿哥们听出端倪。
十个阿哥,按年龄站成两排,齐刷刷低着头,谁都不想先开口。
十四阿哥年纪小,还惦记着玩儿,对这事一点不感兴趣,所以就他敢四下里张望。
在他到处漂移的视线里,长兄在犹豫不决地摇头,有太子胸有成竹的淡定,三哥,心不在焉。
一母同胞却不亲近的四哥,跃跃欲试。
五哥跟他一样,无聊到就差打呵欠了。
七哥不知道为什么,身子抖得厉害,难道是害怕?
八哥、九哥、十哥,他们三个人,跟往常一样,挤眉弄眼,互相用眼神,给对方出主意。
十四阿哥此时格外想念,平日里经常一起玩耍的十三阿哥。
上次去看他,还有他的额涅,两个人都是愁眉苦脸的。
看这情形,熬不过冬天啊。
他正想得出神,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倒把他吓一跳。
“汗阿玛,儿臣愿为四姐分忧。”
十四阿哥定睛一看,原来是十阿哥说话。
康熙还算知道十阿哥几斤几两,不耐烦地正要拒绝,站在他身后的四公主,忽然开口了。
“十弟有心帮忙,四姐心领了。这里头弯弯绕绕多着呢,你年纪还小,能成吗?”
“四姐,我不成,还有这么多哥哥们呢。譬如八哥吧。他虽然没比我大几岁,却老成稳重。汗阿玛交给的差事,没一件办得不稳妥。跟他在一起办事的官员,都是满口子称赞。要有不会,我便问他。”
海枫饶有兴味地看向八阿哥。
真有你的。
把十阿哥推出来,当自己的替身。
办好了,至少一大半功劳归你,毕竟康熙心里明白,十阿哥压根办不了这事,都是你在背后操持;就算办不好,外头招来的骂名,都是十阿哥背。
我偏不让你如愿。
“汗阿玛,儿臣想举荐一个人。”
“嗯,你既然办了这么久,你举荐的,想来是最适当的。谁啊?”
海枫翩翩自椅子后面转出来,从大阿哥起,每个阿哥面前,都要经过,都要停留。
她的脚步,在七阿哥面前,停得格外长。
七阿哥自始自终,回避她的目光,拒绝对视。
海枫继续走,几乎没有在八阿哥那个三人小团体前,浪费多少时间。
最后,她把手,搭在最小的弟弟,十四阿哥的肩膀上。
“四姐,我,我可干不了这个!”
十四阿哥看所有人都盯着他,连忙趴在四姐耳边求情。
“我哪里懂什么,吏治啊,裁撤冗余啊,你放弟弟一马!”
“放心。”
海枫利落地转身,又回到康熙的椅子后面。
“汗阿玛,儿臣想,推举七弟。再派十四弟,跟在七弟后面,帮着跑跑腿,写写奏折。他总得开始学着做事,哪能成天嬉戏,不务正业。”
十四阿哥又要叫苦,被康熙厉声喝住。
“怎么,你四姐说得不对?朕看很是。你成天到处乱跑,仗着德妃宠你吧。不管这事谁主管,你一个协理跑不掉。人选的事,朕再斟酌斟酌,还得问问李光地、张鹏翮他们的主意。你们先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
海枫按照计划,拉着十四阿哥,故意落在最后面,慢悠悠地走出康熙的寝殿。
“少苦着一张脸。德娘娘跟我说好几回了,让我管着你。去吧,最后这几天,我叫你四姐夫,带你多出去转转。”
十四阿哥这才不抱怨了,高高兴兴地走了。
“像十四弟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也是一种福气呢。”
海枫发现,从背后向她踱步走来的,这次竟是八阿哥本人。
终于,他不找挡箭牌,自己下场,来跟她过招了。
“四姐,赏弟弟一个面子,借一步说话。”
改名后千万不要迷路啊,新书名有“逆转”、“女皇”两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