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泰气愤地将塞子搁在边儿上,高声喊库房的管事妈妈。
“别忙了!你先过来,把这酒缸的事情,说个仔细不迟!”
管事并不慌张,先取了酒水的账册,奉给舒泰看。
“本想着最多迟两日,不打紧,怕什么来什么,姑娘看见了。并不是我不当差,委实有缘故。”
青儿眼里看着见底的酒缸,耳里听着舒泰和管事的对话,依旧搞不明白,到底怎么了。
“姑姑.”
舒泰一目十行地,把账册看完。虽然一条条都能对上,她却并未立刻放松精神,暂时无视了青儿的发问。
“既然东阳酒被同仁堂挪借走了,你们为什么不报给外头账房,叫他们或去内务府支领,或去铺子里买。万一公主要用酒入药开方,你打算怎么回?”
“姑娘,那我只能照实回话。您琢磨呀。要是简单能得,同仁堂还跟咱们府里挪借干什么呀。东阳酒都卖空了。内务府总管跟张顺公公说,要是实在着急,可以给个两小坛子。要是不急,那还是免开尊口。万一皇上太后要用呢?”
舒泰愈发困惑,皱起好看的两道柳叶眉,鲜艳的唇瓣,抿成细细一道线。
“表姐怎么才回来?大家都去看热闹,我怕你不知道,干等这半天。”
“哎哟,不敢当,你可不是我的属下。你去年做寿,在酒宴上,怎么议论我来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自打出娘胎,就是穿不上龙袍的命。’”
“属下灌多了黄汤,说的都是屁话。”
海枫满腔失望,反胃的感觉,吃多少酸甜的梅子都压不住。
温达早就知道,旁边的房间里有人在偷听。于是他没有说出来,只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一”,又比划了一个“二”。
海枫迫切地需要回去休息一会儿,不想再和这个诡计多端的小人,纠缠下去。
“哦。那我懂了。你给汗阿玛上的折子,估摸着,也是酒后写的。不然,不会错得如此离谱。”
“公主殿下,您何苦非要插手这件事呢?满朝文武都不敢说,不止理藩院装傻。操纵粮价,低收高卖,哪里是一般商人能做的生意?”
海枫被他的自私给恶心到,拈一颗梅子放在嘴里,等那股反感被压制住后,冷着脸回怼:
“钱不够,为什么不跟户部报备,再要一些?你们往年会哭穷,会中饱私囊,怎么偏今年成老实人了?是不敢吧。不敢把粮价飞涨,民不聊生,白纸黑字写在奏折上,让汗阿玛知道!”
看到朱批的末尾,有个月牙形状,温达背上满满的冷汗。这是康熙和理藩院的暗号,意思是,后续如何,听四公主发落。
“刚从山东回来,五方楼的伙计呀!他昨儿,日头刚落的时候到府里,因为那张家口的老太太来,外头叫他等一等,明天再见公主。”
辩解说到最后,温达自己都能听出无法自圆其说,干脆住了嘴。
“谁让你写告发皇子的折子了?本宫只是让你,写因为户部银子不够,所以怠慢蒙古王公的辩白。”
“就是这二位。”
虽说到了春天,气候还没暖和到,可以脱去冬衣。海枫叫人把炭盆架在面前,伸手向火取暖。
“今年年关,市面上所有吃食都涨价,涨得离谱,甚至,一天一个价。户部批下来的银子,是按往年的例,只能买到急需的一半。总不能,叫底下采买办事的,自掏腰包补上吧。蒙古王爷们爱喝酒吃肉,就,就更买不到了”
恪靖公主府,在京城宅院中不算大,两个小姑娘又是抄近路,总算赶在理藩院侍郎温达之前,气喘吁吁地,进了会客的小厅。
“殿下,臣过往确实得罪过额驸和您,要罚,臣可以领。但这事,臣绝不出头。大不了,这官,辞了便是。”
管事的老妈妈,看青儿满脸的不解,收拾东西时,顺便教了她这里头的道理。
温达看海枫似乎不打算反对的样子,飞快地接着说了下去。
海枫安坐在厅上正中主位,穿的不过是家常半旧不新的衣裳,并没有特意为见温达梳妆。
温达本以为,他把四公主的两位哥哥给搬出来,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面对四公主的指令,他本能地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