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伸手，将郭络罗格格的衣饰头发，整理到天衣无缝。

“八爷在里头练字呢。这是皇上吩咐的，特意请江南名家指点爷的书法。咱们没有两个脑袋，砍掉一个，还有一个，不敢打扰。”

“是，奴才告退。”

小丫头把郭络罗格格走失的事情，简单说过一遍。两个把门的，笑嘻嘻地，就是不放行。

八阿哥终于忍不住，拉下脸，不温不火地回嘴。

“瑜儿！你使小性子，要有个限度！”

那小丫头只好赔笑着往回走。

榻上的小姑娘，断断续续，哭了起来。

“再晚，不好遮掩。回去吧。”

“哟，爷怎么这样自苦？还是只有太监们伺候着，做事不当心？”

水磨工夫下了三四年，八阿哥终于等到这一句话。

楼上，又是另一番景象。

他嫌弃这个少女，连贤惠都做不到，如此善妒。

他脾气又和善，既不像太子倨傲，也不像七阿哥木讷，惹得宫里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宫女们，都爱跟他打交道。

“那，确实没人进来过吧。”

“八爷吉祥。”

八阿哥要起身离开，被郭络罗格格，从背后死死抱住。

八阿哥没有回答。

有这句话，那小丫头哪里还记得要找人？

摸摸鬓角，扯扯衣裳，扭捏姿态，爬上了二楼。

她只顾哀怨于自己悲惨的身世，痛哭流涕。如果此刻回望身后一眼，哪怕一眼，也能看出八阿哥不是真心爱慕她。

“四公主的额驸敦多布，人家是郡王。别说十三，眼下都十八岁了，不照样为了尚公主不纳妾？我才不要输给四公主。除了这回太后指的人，你再不许收用宫女了。尤其是，那个舒泰。”

三个人往上一瞧，慌忙屈身请安。

等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去，八阿哥重新整理好仪表，脚步轻快地上了三楼。

八阿哥早都打听过了。这个老安亲王岳乐，生前最心疼的外孙女，在京城贵女中，嫁妆丰厚无匹。

“看完了，就去别处找吧。五妹妹肯定急得很。”

偏此时二楼窗口，突然响起一个少年音。

走到楼底下，她才于暮色中望见，两个小太监，正守在门口。

他，看不起这个对自己毫无保留、倾心相爱的少女。

“她的事，我早不都跟你商量过？四姐什么事情都不瞒着舒泰。我需要她，为我在四姐面前说话”

那张堪比女子的皮相，正因为烦躁和鄙视，扭曲在一块儿，好生丑恶。

等她匆匆忙忙地下了楼，八阿哥依旧不急着点灯。一直等到，小太监在底下击掌，暗示她已经平安回到五公主的住处，八阿哥才慢慢地，用火折子，把灯点燃。

卫嫔出身不好，却能被挑中成为后宫中一员，年轻时，容貌自是一等一的出挑。八阿哥脸上大致各处都像她，不免偏阴柔一些，女孩子似的，白玉面皮，弯眉丹凤眼，唇色如初夏菱般粉润。

就连他在生母身上，没能获得的政治资源，都能通过妻子弥补一二。

“看来，天，都肯不亡我啊。”

八阿哥随手从匣子里捞出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簪子，细细打量起来。

九月终于来了，我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