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当朝推举兵部大司马,一连否决了陈宏谋几次推举,随即定下辽东巡抚李甫唐来。此人既不是新党,也非旧党,乃是政和元年的榜眼,政和帝夹带中的人物。
严希尧早知圣人打算,因是宠辱不惊。倒是首辅陈宏谋极为失落,料定圣人再无革新之意。
贾雨村一案既定,薛蟠自然没了用处。当日刑部便定下罪责,薛蟠以杀人罪论处,及秋后问斩。此番定是薛姨妈与宝钗听闻此事,慌张之下来求李惟俭。只是事到如今,又哪里是李惟俭能插手的?
少一时,宝钗扶着薛姨妈入内。李惟俭才起身相迎,那薛姨妈便噗通一声跪下:“俭哥儿……李伯爷,求求你救救蟠儿啊!”
李惟俭赶忙避开,纳罕的看了眼宝钗,宝姐姐这会子也红了眼圈儿,看向李惟俭的目光里满是怨怼。李惟俭心下讪讪,上前虚扶道:“姨太太这是做什么?实在太过折煞人了,快快起来,万事好商量。”
恰此时红玉与晴雯便在外头,李惟俭赶忙喊了人来,好说歹说将薛姨妈搀扶起来。
待落座,那薛姨妈又是哭诉不已。
李惟俭听闻其中隐有抱怨之意,便蹙眉道:“姨太太也知,文龙犯的是杀头的罪过。我先前所出之策,实乃死马当活马医。谁料朝中不满贾化者甚多,一径闹到了朝堂上。哎,此事圣人都知晓了,哪里还遮掩得住?”
薛姨妈擦着眼泪道:“俭哥儿……严阁老管着刑部,若……若多使些银钱,不知可否行那李代桃僵之策?”
李惟俭顿时变了脸色:“姨太太糊涂!首辅陈宏谋恨不得生了八只眼盯着我老师,当此之际,我老师又怎敢犯险?”
“呜呜呜,我的蟠儿啊。”
薛姨妈闻言哭得死去活来,李惟俭叹息一声,又看宝钗。只对视一眼,李惟俭便知宝姐姐心知肚明,先前是被自个儿给坑了。可那又如何?薛蟠犯的本就是死罪,错非此事捅破天牵连了贾雨村,只怕薛蟠这会子坟头草都老高了。
因是李惟俭自觉问心无愧,只纳罕着瞥了宝钗一眼,旋即与薛姨妈道:“事到如今,姨太太不妨还是往宽处想想吧。我与刑部倒是能说上几句话,离秋后问斩还有月余光景,不拘是姨太太要见文龙,还是趁此之际为薛家留个种,能办到的我一定帮衬着。”
原本死去活来的薛姨妈顿时为之一静,一旁的宝钗也劝说道:“妈妈,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不妨多想想往后的事儿。”
薛姨妈开动心思,李惟俭此言倒不像是夸口,若真个儿趁此之际给薛家留个后,也不至于没了指望。
因是赶忙道谢道:“还是俭哥儿想的远,我如今没什么能为,俭哥儿也不缺用,往后必定吃斋诵经,为俭哥儿祈福。”
“言重了,都是自家亲戚,姨太太这般说就外道了。”
当下薛姨妈絮叨半晌,赶忙与宝钗回返家中商议此事。
母女二人到得家中,急急忙忙叫了夏金桂与宝蟾来,将留种之事与二人说过,宝蟾哭丧着脸儿自是不迭应下来,那夏金桂却冷笑道:“我与大爷成婚这般时日,夜里也没少折腾,偏肚子里始终不见动静。非但是我,便是宝蟾与先前的碧莲也不见动静。婆婆此意是好的,只是大爷如今还有那能为?素日里半月折腾一回都要连服两剂虎狼之药,只怕身子骨早就空了!”
薛姨妈气得浑身发颤,扬手就给了夏金桂一巴掌。夏金桂挨了打,闷头便将薛姨妈撞了个趔趄,旋即又撒泼打滚,宝钗赶忙命同喜、同贵将其搀回前院儿,这才消停下来。
有道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夜里薛姨妈忧心不已,便寻了宝钗哭道:“若果然让那毒妇说中了,薛家大房岂非从此绝了嗣?呜呜呜,其他几房若得知了,咱们母女只怕就要被人生吞活剥了!”
宝姐姐思来想去,心下也极为不安。若果然无嗣,她与薛姨妈怕是会被薛家其他几房,乃至王家抽骨扒皮啊!
打了个寒颤,宝姐姐将丫鬟打发出去,关了门窗与薛姨妈低声道:“此番尽人事、听天命,若果然不得其法……总要让宝蟾有了薛家骨血才好。”
薛姨妈一时不曾反应过来,哭道:“你哥哥不中用,哪儿来的骨血?”
宝钗便正色盯着薛姨妈道:“妈妈,是薛家骨血……又不一定是哥哥的。”
薛姨妈闻言怔住,指着宝钗道:“你,你这是何意?”
宝钗咬牙道:“事到如今,不得已而为之。再说生恩不如养恩,这孩儿落生,自小养在妈妈身边儿,那宝蟾不过丫头出身,往后教诲自然须得妈妈过手。如此待长大成人,谁敢说不是妈妈的亲孙儿?”
顿了顿,又道:“如此,那夏金桂无嗣,只怕不消多久便要动了再嫁的心思。到时顺势将那些股子拿回来,薛家家业也保住了。若宝蟾乖顺也就罢了,倘若生出旁的心思来,大不了去母留子。”
薛姨妈悚然不已,思忖半晌,越琢磨宝钗此策虽歹毒,却是如今最好之策。因是咬牙道:“那便依着你。往后的事儿暂且不说,还是先往死牢里送人是正经。这几日我仔细寻几个青白的姑娘家,生养过的寡妇,最好能让你哥哥留下一儿半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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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薛家情形,却说荣国府中。
贾母八十大寿已过,盘点开支,凤姐儿浑不在意,那贾琏却肉疼不已。
他如今染上了阿芙蓉,每日不抽几口便浑身难受。加上还要供给尤氏,算算每月起码就要开销四百银元。偏今日尤三姐传话来,那阿芙蓉近来缺货,京师地面上一小盒阿芙蓉竟涨到了二百三十银元。
贾琏这才回过味儿来,只怕尤三姐拿他当了冤大头。阿芙蓉此时为观赏之用,也可入药,何时这般金贵了?
贾琏咬牙寻了种子,干脆在外书房里种了十几盆,只待开结果,再寻了西夷问明那膏物制法,从此再不用求人。
一事按下,一事又浮上心头。
卖熏药的奸滑之徒得了银钱早没了踪影,贾琏打发人寻遍京师也不曾寻见。这难言之症虽好转结痂了,可子嗣却成了心头病!
扮孝顺儿子二十几年,好不容易承嗣袭爵,大好人生就在眼前,偏生被那奸滑之徒治得无嗣。非但如此,如今贾琏甚至对那床笫之欢都没了兴致。
贾琏心下忧虑不已,想着若无子嗣,且二叔贾政尚在。若有朝一日此事流传出去,只怕二房便要夺嗣夺爵。
一时间贾琏苦闷不已。倏忽几日,贾琏忽而心生一策来。
这日装作凑巧,便在宁荣后街撞见了归家的贾蔷来。因着小枝巷之事,贾琏、贾蔷二人这二年颇为疏离。
此时见面,那贾蔷便尴尬道:“二叔怎地在这儿?”
贾琏意味深长扫量贾蔷几眼,便道:“蔷哥儿如今年岁也大了,也该说一桩婚事了。”
贾蔷苦笑道:“二叔说笑,我如今不曾举业,更无家产,哪里有好人家的姑娘肯嫁过来?”
贾琏便道:“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宁府没了,独留了伱一个,昨日我与二叔还商议着,总要帮衬着你成家立业才是。走,今日咱们好生吃一顿酒,过后再商议此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