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向秋误伤队友的时候已经满十八周岁了，而且她对队友造成的伤害更严重，那个腿伤的队友，是真的一度被诊断为下半辈子不能直立行走了。
“那个，柴同学，你去给人买点东西吃，要有营养的，再拿点牛奶。”叶芸凝说道。
宋向秋表现出的状态很正常，平静几于麻木。
比起时不时去那一次枪的叶芸凝，柴温茂才是夜斯的亲学生，连枪法都手把手教的亲学生，据说夜斯曾经的梦想也是成为一名检察官，只是换来的腿脚终究成了他的束缚，让他不得不放弃梦想，到如今教书育人。
叶芸凝太阳穴处的血管一跳一跳的，现在最直接的想法就是杀了吕京寰，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这位姐姐，你如果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跟我说。”叶芸凝说道，“孩子的事儿我可以帮你联系，帮你解决，我相信你没有被契灵控制，也请你相信我，跟我说实话。”
她伸手，抚上了宋向秋的额头，归宁系的神识探出去，触及到的是属于人类的识海。
宋向秋眼神无光：“别的我也交代不了，我就知道他是住在我隔壁的狱友，听声音能知道是个男的，但你要让我交代他叫什么，犯的什么罪，我可说不清楚，就我对着他哭了，他可什么信息都没告诉我。”
叶芸凝看了看她。
“原来校园怪谈的真相是这样，”叶芸凝点点头，“失控的契灵攻击了队友是真的，队友重新站起来却不是因着什么神秘力量，而是因为机械假肢。”
曾经的同学二人，隔着十年，两两相望。
叶芸凝微微一点头。
宋向秋瞪大了眼睛，看向对方：“夜斯？是你？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这个消息传回班里，同学们都对她怒目而视，一番言语攻击加心中内疚，宋向秋的契灵再一次失控了。
叶芸凝感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还带着不明显的“吱呀”的机械扭转声。
“你，是想被关着，你是想寻死？”叶芸凝呼了一口气，“那你这出来，是不是只为了帮助放你出来的人，那个人告诉你杀了留在监察处的这个人？”
“我，是真的害了那个同学一辈子，他到最后也无法完全恢复，后来转去做了军械，腿脚也都是用的义肢。”宋向秋的脸上浮现出懊悔的表情。
柴温茂看向叶芸凝，征询着她的意见。
柴温茂出去了。
“小姑娘，你觉得我被困在监牢里，能怎么认识个人？狱友呗，他住我隔壁，这墙隔音一般，扯着个嗓子喊，旁边听得一清二楚，想是那天晚上我把他吵起来了，引起了他的注意，白天没人的时候，我们俩就隔着墙壁喊。”
“啊？现在？”柴温茂一愣。
“你不用说，我明白了。”叶芸凝无奈道。
“听说你当年是因为契灵失控入狱的？”柴温茂忽然开口。
“那，未来有什么打算吗？”叶芸凝出声，“现在监察处被重查，以前的判刑一律发回重判，我看姐姐的状态还属正常，应该能通过评定，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眼前这位，没被契灵反噬控制，她是个人。
叶芸凝甩开了他的手：“不，我看姐姐很平静，她不会伤害我的。”
“放心，姐姐，这男人是个好男人，”叶芸凝拍了拍柴温茂的肩膀，“他不会对你不利的。”
柴温茂更好奇的是另一个问题：“夜斯教授，你裤腿下面，真的是假肢吗？”
这个故事就是吕京寰故事的翻版，在赛场上压力太大，契灵一直不稳定，仓促刺激之下攻击了队友，导致了队友住院，她也非常痛苦。
叶芸凝面向栏杆外，背对着天台门口，应该是听到了声音，直接开口：“吕同学，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她喝的牛奶还是温热的，是柴温茂特地跟店员说了一声给孕妇喝，让人给热了热。
“行，于寒也辛苦了，没事了，你休息吧。”
——在诺嘉学院监察处待了一段时间的男人，怂恿宋向秋杀柴温茂，是谁，已不言而喻。
在柴温茂几人面前强行压抑的戾气此刻终于是掩饰不住了，叶芸凝转身咬牙切齿的表情直接撞上了先看见她的于寒，看着于寒的表情明显变了，她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多显眼，自己先别进教室了，一挥手，让她把吕京寰给叫到天台上去，她有话说。
于寒一瞬间毛骨悚然，一声“队长”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险些破了音。
她顿了顿，把声音放得更温柔些：“或者，我问，你回答就行，比如，你今天晚上是怎么从这里走出去的？”
“我这样的人，就应该坐牢坐一辈子，受什么样的苦都活该！”
宋向秋因着手中温热的牛奶，对他态度好了一点：“是的，我害怕再次失控，让我坐牢并被管束，我接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引起了叶芸凝的注意。
“有人靠近！”柴温茂紧张道。
“不，不行，我不能出狱，”宋向秋摇头，“我的契灵，是真的会失控。”
“以及，听说你最近都住在监察处了，是又出了什么事吗？”夜斯问道。
“她去灵能研究所，情况不会差的，”叶芸凝说道，“一个被监察处关押了十年还好好活着的女性，研究所那边主动给她提供免费的体检，并保证她肚子里孩子的存活，我保证不会出现什么人体试验一类的问题。”
“行，老师等会儿来监察处坐坐吧。”柴温茂说。
这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传话工作，一般叫了人她就是了，那天，于寒却出于没有数据支撑的直觉，跟在了吕京寰身后，一起上了天台。
清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刚问明白了，这位姐姐其实挺好说话的，”叶芸凝开口道，“她说自己确实有过契灵失控经历，自愿坐牢，那监察处的锁其实她早就能弄开，只是她怕伤到人，才一直自己一个人蹲着的，直到这几天，监察处又来了个男人天天在这儿待着，她对‘监察处的男人’没好感，又看你连住几天不走，起了反感之心，想杀了你。”
“所以，所谓的异食癖是这么来的，你其实只是想通过吃掉自己的契灵来避免被控制，那只是你激动状态下的一点应激反应。”
真不是她胆子小，但那一瞬间，于寒真的连自己要买个闪亮亮的卡其色骨灰盒并在上书“有事烧纸，文档专业格式”“废话和傻子勿扰”都想好了。
“于寒。”叶芸凝连名带姓地叫她。
“嗯嗯嗯嗯。”于寒的声音只能从嗓子眼里往外咕蛹。
“你好好听，但随时可以走。”叶芸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