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 一个空荡荡的坟墓

写在前面：来了个长篇大论人身攻击的，被骂烦了，因此将原本打算在后面写的故事提到前面交代一下。就，也向各位交代一下头几章安东尼那种奇异的冷静从容。

但显然我不能前脚让安东尼和斯内普在地窖中讨论学生教育和童年创伤的问题，后脚写安东尼回到办公室开始做梦，夜深忽梦少年事……这太不负责任了。因此考虑到阅读体验，这一更变成了个番外（捂脸）以及，因为这章番外挺长（对我的渣手速而言），所以写完我可能要瘫一天orz

给不想看番外的各位道个歉，状态不太好只能噼里啪啦写番外orz不想看的就当我今天断更了吧orz主线剧情还是会一点点揭开安东尼的复活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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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特先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一向是这样相信的。

当然啦，他的幸福是有来源的：他是个好人。

即使家里已经订购了报纸，每次在路上看到那些报童，他还是会唤来可怜的孩子们，从他们手上再取一份报纸。

每周他都会做礼拜，饭前祷告一次不落，睡前也会跪在床边，不仅仅为他自己，也为了亲爱的妻子，可爱的儿子女儿，还有世界上千千万万还在受苦的人——倒不是说他真的知道这些人是谁。

他还热心帮助社区中的人。当然，这和他的工作有点关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份工作了。不论谁家出了什么事，他准是头几个知道的。哎呀，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像他这样热心的人可不多见了。

“亲爱的，你无法想象我度过了怎样的一天。”妻子为他脱掉了外套，他将自己塞进沙发里，呼哧呼哧地说。

……

而他之所以能看起来还像个人，有三个非常重要的因素。其一，他没有被火化；其二，他没有死得太久；其三，是的，有一点魔法参与其中。这三个因素都非常重要，只不过有一个看起来有点奇怪。

按照贵人的吩咐，他们为安东尼定制了最好的棺椁，安排了一个盛大的葬礼。

他朝那边走去。

令人失望的是，贵人并未到场。

魔法疑惑地发现安东尼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血液重新开始流动，从猫的抓伤中滴了出来。他变得……变得……就像个活生生的人。

幸好啊，莱特夫人总是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莱特先生心满意足地想，远离了这对怨偶。

一个最简单的柠檬蛋糕，他吃过的第一个蛋糕……祖母为他烤的，她系着围裙，戴着印烤箱手套，自豪又小心地将蛋糕拿出来……那天安东尼过七岁生日，祖父点燃了蜡烛……

“怎么了？”莱特太太半心半意地问，注视着西装夹缝中的一个线头。

安东尼走了过去……或者说他将自己的腿甩了过去。他的脑袋考虑了一瞬，也滚了过去。

安东尼站直了身体。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他不想吞噬谁的灵魂，他也不想占据谁的躯体——他是人类，这点绝不改变。

“亲爱的，我去抽个烟。”莱特先生看着忙碌的妻子说。

这种被挤压的感觉叫什么……对，拘束，这具皮囊非常拘束……他需要更大的空间，更多的空间……有什么东西烧在他的喉咙里，不是这个皮囊的喉咙，是他真实的那个喉咙……他需要吃一点什么，什么都好……

“石头会动吗？”

莱特先生点点头：“是啊，难得有个假期，男人女人都会想要出门聚一聚的……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啦。真是好日子啊。这是我侄子写的规划书，看一看。”

“以及，你是个混账垃圾，但我原谅你了。”安东尼又说。

“我也爱你，莱特夫人。”莱特先生故作正经地鞠了一躬，假模假式地给了莱特夫人一个吻手礼，逗得她咯咯笑起来，才走出树林之外。

这个东西睁开了眼睛。或者说，如果我们认为这是个人的话，他睁开了眼睛。

……

只是这样一个念头，他的世界便亮了。木屑横飞，泥土四溅，长条大面包坐在地上，惊恐地望向他。

莱特夫人叹了口气，微笑起来：“去吧，莱特先生。”

“经费？”他皱起眉头，“预算不够了吗？我看看……”他拿回规划书翻看着，咂咂嘴，“唉，年轻人。什么都想做到最好。这个，桌椅板凳可以去掉嘛，在自然中走一走，不比一直坐着好？这里，为什么要租场地，我看我们西边那个公墓就不错。”

“那就去撒！”莱特先生为他不够文雅的用词皱紧了眉头。

“我想我们应该组织一场活动。”莱特先生宣布道。

“这儿真不错。”莱特夫人选择了一个空地，铺开红白格子的野餐布。洗净的水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他不可以——他是人类——他不可以——

他的父母还在吵架，但是他的好奇熊熊燃烧在胸口，他要问问别人……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好心的先生，莱特先生。

莱特先生满意地点点头。问题这就解决了。他向来善于解决问题，如果没有他这样的人，世界早就乱套了。

莱特先生慢悠悠地这样想着。神父还在絮絮叨叨地念他那些……哦，不，莱特先生可是虔诚的信徒。他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悲痛地低下了头。

“当然，当然。”莱特先生说，“如果今晚能有炖小羊羔吃就太好了，亲爱的……我想我已经闻到味道了，哦，果然！你真是天使！我们的宝贝呢？”

莱特先生有些遗憾地看着那些被浪费的装饰。

她的声音像一只小鸟一样欢快地飞了出来，落在安东尼和莱特先生对峙的鼻尖上。不知道为什么，即使隔着十数排墓碑、不知多少个叽叽喳喳的家庭，安东尼和莱特先生依旧都听见了她快乐的喊声。

他满意地捋着自己的小胡子。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刚仔仔细细地修剪过他们。真叫人懊恼，没人注意到它们有多神气……没有品味的家伙们……

混乱的万物茫然地四窜着，只有一个呕吐的青年，完完整整地站在墓地上。他吐得几乎站不稳了，于是伸手在乱糟糟的东西中随便一抓，企图抓到一个扶手，或者拐杖——但是他抓到了一节骨头。

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莱特先生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就不该贪图便宜，省那一英寸的木板厚度。他现在愿意自掏腰包再加一层银质的外壳。

但首先，他需要能接触到那个诱人（诱尸体？）的玩意。他需要出去，不管是去哪儿，反正不是在这里。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头顶晃来晃去，传来“咚咚咚”闷闷的震动。尸体瞪着棺材板。远远的水声，然后那个东西走了。然后——可能是下一秒，可能是下一个世纪——又有个东西过来了。更大，更香。

于是他专注地盯着大的那个。那个呛人的味道越来越浓，在辣味中居然又透出一丝香甜的气味。比之前的香，比一切都香。

远处还有很多尸体和骨头，他能感觉到。但是不，他太饿了，不需要喊它们起来抢吃的……

对，猫……他一直很想要一只猫……祖母会给他打带着猫的毛线帽子，而祖父会买来带着猫的纹的瓷具，作为他的专用餐具，即使画了猫的碟子比没有画的贵了两便士。

连神父都是现成的。

只不过现在它成了一座空荡荡的坟墓。

“啊——！”这回那个男人叫了起来，“安东尼！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该……”他苦思冥想，想不出自己不该做什么。安东尼的脑袋定在他面前，静静望着他，似乎在期待一个答案。

他的儿子，并没有闭上眼睛，依旧疑惑地喊道：“爸爸？”他不相信自己真的看到一个支离破碎的人和爸爸玩游戏。这肯定是一种魔术，下一秒爸爸的背后就会飞出一只鸽子。

“我就不该组织这次复活节活动！我不该忘记给你扫墓！我不该阻止社区为你祖父生病募捐！我不该在通知你安东尼夫人病危的时候拖延！”莱特先生喊道，“我不该在你申请助学金的时候假装你没有困难！我不该在背后议论你！”

那已经足够吸引他。

男孩跑来跑去，找不到一个地方没有人。他本来想找一棵树的，可是每片空地上面都坐了一个甚至好几个家庭，总是有人能看到他。

男孩止住哭声，一骨碌爬起来，跑到莱特先生看不见的地方了。他的父母依旧在指责对方为什么忘记带野餐布。

莱特先生非常满意自己叙述引起的反应，得意地点点头：“是的，所以现在我们社区出了一个救人英雄，获得了一大笔钱，还多出来一栋空房子。我必须说，那个亨利这回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莱特先生把自己挪到餐桌旁坐下，心满意足。

莱特先生抱着儿子摇头，看不出是否听到了。安东尼姑且将它当作默认的原谅。

安东尼看着面前这个小东西。他很小，散发着另一种甜味。一种更加好闻的甜味。安东尼滚过去。

他急得不行了，嘟着嘴左右看了一圈，突然发现那群方方正正或者十字形的石头旁没有人。他兴高采烈地奔了过去，开始享受今天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亨利·安东尼，对吧？之前和安东尼老夫妇住在一起的书呆子？”

安东尼面无表情。他不知道眼前这张嘴在喊什么，但是那股香甜的气味正在逐渐转变……或许最好不要让他继续呼喊，趁着他还没有完全忏悔，趁着他为自己的幸福沾沾自喜……让他成为安东尼的甜点……

“安葬！”莱特太太惊呼着抬起头，“你不是在说他已经死了吧！”

小胡子剧烈颤抖着，这个男人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张着嘴却没有喊出什么东西，就这样定格成打了一半喷嚏的滑稽姿态。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你会惊讶他体内居然有这么多水。光看外表，人们会以为他应该像热锅上的黄油一样融化成一滩滋滋作响的油脂。

他穿好裤子，跑了回去：“爸！妈妈！石头会动吗？”

“一派胡言。”莱特先生说。

安东尼的手爬了过来，摸了摸莱特先生，又摸了摸他的儿子。

“好的……桌椅……好的……公墓……”笔沙沙地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真不错啊。到处都是出来野餐的人们……唉，那个小年轻怎么又愁眉苦脸的。莱特先生可没有强制他参加活动，他向来只提建议——不过他的建议一向都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