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跨马游街时,大老远就听到喧天的锣鼓声。清儿不知道去哪里了,此时终于跑了过来,他一脸兴奋激动的说,“侯府的三爷被点为探郎,赐翰林院编修。”
到了殿试那日,素锦和素心极力劝说桑拧月出去凑热闹。今天所有进士会御街夸官,鼓乐仪仗游街,一甲三人插披红。仪仗队出正阳门,走向朱雀大街,到时候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百姓们比肩接踵凑在一起看热闹,那场景想想都让人激动。
这之后,桑拧月又从小厮嘴里得知,武安侯府的三爷沈廷澜中了亚元。
亚元是会试第二名,这个成绩可以说是非常好了。不出意外,沈廷澜殿试的名次肯定在一甲之列,武安侯府又要出一位有能之辈。
会试出结果后第七天是殿试。前朝时这段时间间隔为两个月,到了秦朝,太祖改了规定,将时间缩短为七天。
桑拧月陡然回神,这个角度看,兄弟俩也只有两三分相似了。
其余两人确实都其貌不扬,只有沈廷澜,他本就生的玉面俊颜,今天又是他的大好日子,他便愈发显得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终于到了半下午时,派出去的小厮回来了。桑拧月也终于知晓了周秉坤的科考结果。
桑拧月想起早先父母去逝时的场景,对这种“趁你病、要你命”的操作可太熟悉了。
清儿在感叹人生时,桑拧月也和周围其他人一样,在看着坐在马上的一甲三人。
眼瞅着放榜了,周秉坤若进了二甲,岂不是说周家还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素心晃着桑拧月的胳膊一再央求:“姑娘咱们去看吧,三年才有这么一次盛况,咱们不凑这热闹,都不好意思对人家说,咱们住过京城。”
桑拧月安静的赏着,也不管束这俩丫头。倒是素锦和素心,看姑娘没出声,很快就安宁下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道:“当初我让人往徽州传信,直接把咱们掌握的证据,全都送给那位与周父不对付的官员。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也足够那官员发力了。”
不过他中状元那年才十五、六岁,那时他还青葱年少,远没有今日的威严,怕是吓不住太多人。再来他也着实俊美的厉害,想来从那时候起,他就成了不知多少姑娘的春闺梦中人了吧。
可那时候桑家有忠仆,有诚心关照他们的长辈,可周家有什么?
周家敛了太多不义之财,不仅周父发达了,他还将亲近的兄弟姐妹都提携起来。一家子明明没什么大本事,可如今都在徽州混的风生水起。
素锦离开后,桑拧月又想起周宝璐。
放榜当天她特意派了两个小厮过去看榜,自己漫不经心的坐在厅喝茶。
清儿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他对着桑拧月讨好的笑:“我哪里敢让姐姐在人群里挤着?姐姐是姑娘家,那些人休想碰到姐姐一分一毫。姐姐,不瞒你说,我提前几天在朱雀街上的酒楼上定了个雅间。姐姐咱们就过去吧,我也是想让姐姐看看热闹,才了大笔的银子。姐姐若不去,银钱不都打水漂了么?可怜我辛辛苦苦攒了几年的银子,我自己都舍不得,就想着孝敬姐姐,可姐姐全然不领情,我也太可怜了。”
然而,看着沈廷澜,桑拧月却控制不住想起沈廷钧。沈廷钧一张冷脸,她很难想象当时他跨马游街时是什么表情。
清儿只嘿嘿笑,全然不反驳姐姐的话。反正姐姐已经出来了,他凑热闹的心思也得逞了。让姐姐说几句就说几句吧,反正不疼不痒的。
桑拧月念及此,心里的那点愧疚就消散了。
不能说坏,但也称不上好,总共录取三百人,周秉坤排在二百七十五位。
到了清儿订好的酒楼时,时间还很早,可附近全都挤满了人。打开窗户一看,不是看见了隔壁的客人,就是看见了对面的女眷。而在酒楼下,百姓们热热闹闹的挤在一起,有孩子个子太小,甚至坐在了父亲的肩膀上。
桑拧月叮嘱素心第二天往武安侯府送点东西过去,只当是恭喜老夫人得了这么一个麒麟子。
若说之前侯府爱惜名声,让桑拧月颇为憋闷。但在这件事情上,桑拧月倒觉得侯府爱惜名声反倒是好事一桩,最起码对她有利。而所有对她有利的东西,都对周宝璐不利。她现在已经好奇,若周宝璐知晓侯府会袖手旁观,周家注定会大厦倾塌,那时她的面色会是怎样?想必一定很精彩。
但桑拧月很快又想起周秉坤。
周家有难,肯定要问周宝璐求救,可周宝璐现在被关押在家庙里清修,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即便她还能见到武安侯府的人,像他们求救,但谁会管她呢?
武安侯府爱惜羽毛,正是因此才对周宝璐简单处罚了事,让她不得不吞下这个闷亏。可周家遇到麻烦了,侯府要帮衬肯定会查清前因后果。周家不干净,侯府避之不及,又哪里会上赶着过去给周家善后?周家在做美梦呢。
但凡是个男人,谁不想功成名就,谁不想被万人拥戴?清儿如今虽然只是个小男孩儿,但他也有虚荣心,也有梦想。他此时就觉得,若这辈子不能插披红在这街上走一遭,可真是白活了。
清儿郑重的点点头。他小小的身躯里有大大的能量,也有大大的愿望。他不仅想有朝一日能封妻荫子,还想着能与江山社稷有大功,到时候让陛下把姐姐也封为诰命,那他才高兴呢。
当初若不是桑家老仆能干,抓紧时间将该出手的都出手了,不能出手的也立即关门停业;而桑家祖辈行善积德,在晋州很有些好名声;桑父与桑家祖父又有些经年好友,在关键时候护持着桑家。若非这些因素俱全,桑家早就被众人瓜分了,桑拧月姐弟能不能安全走出晋州城,那都是个未知数。
沈廷澜似乎也没想到,会在此时看见她。他眸中闪过狼狈与歉疚,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如今场面太过嘈杂,就是贴近了说话,对方都不一定能听见,更何况他们还有这么远的距离。
最终,沈廷澜也只是微微蠕动了下嘴唇,似乎是说了“对不住”三个字。桑拧月没看清,也没仔细看,她漫不经心的移开视线,又看向了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些新科进士。
今年进士录取了二百五十名,周秉坤有幸被择中。但他是最后一名,名副其实的同进士。
今天就两章,8000+。宝宝们不用期待下一章喽,咱们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