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鸢快气死了,他怎么骂人这么难听。
不止骂赫狄风,还把她也骂了一通。
越是细想她就越是生气,气到最后她把手里的药罐子重重地拍在他胸口,转身就想下船。
赫狄木刺夷却不咸不淡地在她身后开口:“你今天敢走,船队的达官贵人,还有尊敬的皇帝陛下皇后娘娘,一个都别活了。”
岁鸢的脚步顿住了,她提在手里的裙摆也被慢慢松开。
对,他面上带笑同她插科打诨,搞得岁鸢差点就以为赫狄木刺夷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可他要是不像这样懂得恩威并施,懂得玩弄人心权术,他又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带着自己的军队,越过边界线,出现在南巡的路上。
皇帝带的人,个个都是精兵良将,对他的部署竟然也毫无察觉,轻轻松松就被他围困起来,签下这屈辱的文书。
他的妹妹想要杀掉质子,引发两国战乱,也被他一力平定。
而他自己则是擒贼擒王,抓住了后周最尊贵的帝后,和掌握权力的诸臣。
赫狄木刺夷得到了他想要的,以最少的付出。
而岁鸢居然差点因为他带着笑容说的几句话,就把他当做什么好相处的人。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赫狄木刺夷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涂药,药膏那股辛凉的刺鼻气味在房间里弥漫开。
岁鸢突然想去找赫狄风,她以前有什么想不通的或者拿不定主意的,就喜欢去找他问问。
但想到刚刚她和赫狄风闹得那么僵,又找不到合适的台阶给自己下了。
岁鸢有些懊恼,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大海里失去了航向的小船,身后有惊涛骇浪将至,她却毫无应对之法。
想到最后,她决定破罐子破摔找了把椅子坐下,和金木椅上的赫狄木刺夷无声对望。
他生得高大,身量比普通中原男子都要壮硕一些,眉眼也更深邃。
岁鸢仔细打量起来,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疏忽了一些,他的外形压根就不像中原人,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点都没怀疑过。
“你喜欢我弟弟什么?”赫狄木刺夷突然发问。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的,岁鸢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也有过一个喜欢的女人,”赫狄木刺夷稍加思索,改了一下自己的用词,“嗯……女孩子。”
“她像天空中的隼鸟一样孤傲坚毅,眼睛比月亮星辰更闪耀,在马背上驰骋的时候和太阳一般炽热。”
大概他真的很爱他口中的这个女孩子,提到她的时候,他的神色里有股无法形容的温柔。
他的目光似在看岁鸢,又似透过岁鸢的躯体,去看站在她身后的某个人。
可她身后没有人。
“你长得很像她。”赫狄木刺夷说。
岁鸢一惊,带着灵羽也感觉到了心脏下坠。
斯人如故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很明显,他想通过爱别人来弥补已经无可挽回的遗憾。
这对岁鸢不公平,对那个他极尽溢美之词的女孩子也是一种侮辱。